月夜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在潼山关的重建岁月中益深厚。
沈复的智谋与方羽的威望相辅相成,不仅迅速恢复了关城防务,更将北境防线经营得固若金汤。
捷报传至京城,年轻帝王大为赞赏,深知此二人乃国之栋梁。
一年后,一纸诏书抵达潼山关:
方羽擢镇北大将军,领北境军事,即入兵部参赞全国防务。北境暂委副将,遇急仍领军事;沈复授枢密院直学士,参赞机要。
圣旨抵达潼山关那夜,北境的星空格外清澈。方羽捏着那份任命文书,指节微微发白。
“明便要启程了。”沈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卸下甲胄,只着一身素色长衫,冰蓝色的眼眸在灯下如深潭。
方羽转身,将文书轻轻放在案上:“京城不比边关。那里的人,说一句话要绕三个弯。”
“无妨。”沈复走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方羽握着文书的手背,“你只管整饬兵部,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交给我。
那触碰很轻,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方羽心头荡开涟漪。这些年来,他们有过无数次肢体接触一战场 上的生死相托,议事时的肩肘相碰,寒冬里共享一袭大氅的体温——但今夜, 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复的指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顺着他的手背缓缓上移,停在腕脉处。那里正有力地跳动着
“你的心跳快了。”沈复陈述事实,眼中却有极浅的笑意。
方羽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有些重:“沈直学士这是在试探军情?”
“在确认盟友的状态。”沈复任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抬起,指尖轻轻拨开方羽额前一-丝散落的头发,“方大将军紧张了?”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
“京城龙潭虎,”方羽的声音低下来,“我怕护不住你。”
“那就让我来护着你。”沈复的指尖终于离开,转身去整理行装,“早些休息,明还要赶路。”
可那一夜,谁都没能早睡。
进京的路走了半月有余。白里他们骑马并行,讨论着入京后的对策;夜里宿在驿馆,常常一谈便是深夜。
第七那夜暴雨突至,简陋驿馆的屋顶竟漏了水,恰好滴在方羽铺位上。沈复看着皱眉的方羽,平静道:“挤一挤便是。”
那是张狭小的木板床。两人并肩躺下时,肩膀、手臂、腿侧都紧贴着。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渐密,黑暗中,彼此的体温格外清晰。
“冷吗?”沈复忽然问。
“不冷。”方羽答得很快。
沈复却侧过身,将薄被往他那边拢了拢。动作间,他的手指蹭过方羽的腰间,隔着单薄中衣,温热而短暂。
方羽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低声道:“多谢。”
那夜他们聊到很晚,从北境防务说到朝中派系,最后声音渐低,呼吸渐匀。方羽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转向了沈复那边 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而沈复的手,自然地搭在他枕边,指尖离他的鬓发不过寸许。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却在推门时听见身后传来沈复带着睡意的声音:“还早。”
“习惯了。”方羽没有回头,耳却有些发热。
沈复坐起身,中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看着方羽的背影:“今车马颠簸,你若倦了,可以靠着我歇息。”
方羽终于回头,晨光里,沈复的轮廓柔和得不真实。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好。”
抵达京城那,年轻帝王特旨恩准,许他们先安顿休憩一,再入朝面圣述职。内务府早已备好了相邻的两处院落,位于皇城西侧的清静坊内。方羽的将军府略大些,带着练武场;沈复的学士居则更雅致,书房宽阔。
然而抵达当夜,沈复便提着简单的行囊,叩响了将军府侧门。
开门的老仆还未通报,方羽已从内院快步走出。他换下了戎装,一身深青色常服,烛光下眉目柔和:“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可是那边安置不妥?”
沈复站在门前石阶上,冰蓝色的眼眸映着檐下灯笼的光:“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妥当。”
这话说得直白,方羽怔了一瞬,随即侧身让开:“进来吧。”
沈复径自走向主院,将行囊放在外间榻上。方羽跟进来,看着他的动作:“你要住这里?”
“不然?” 沈复转身看他,“方大将军想让我宿在别处?
方羽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沈复,这里是京城,不比边关。耳目众多,规矩森严。”
“那就让他们看。”沈复打断他,抬手为方羽整了整其实并无褶皱的衣领,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颈侧皮肤,“我与你已同生共死,如今到了这虎狼之地,反倒要避嫌?”
他的手指停留在方羽肩头,微微用力:“还是说,你怕了?”
“我怕什么。”方羽握住他手腕,这次力道很轻,“只….
“没有只是。”沈复倾身向前,在他耳边低语,气息温热,“潼山关那夜我说过的话,每一句都作数。既然此生相许,何必在乎他人眼光。”
方羽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坚定:“好。”
沈复让仆从备了浴汤。氤氲热气里,他走到屏风后,见方羽已卸下外袍,正背对着他解开中衣系带。常年征战的背影宽阔坚实,脊线流畅,腰身劲瘦,烛光在肌理上投下明暗光影。
“我帮你。”沈复说。
方羽动作顿住,却没有拒绝。沈复走到他身后,手指触到那繁复的系带。
他的动作很慢,指节偶尔擦过方羽的后腰,衣料一层层褪下,最后完全散落在地。
浴桶里的水温恰到好处。方羽踏入水中,水波荡漾,热气蒸腾。他靠在桶边,闭目养神,却听见细微水声———沈复 也进来了。
浴桶很大,容得下两人,但肌肤相贴在所难免。沈复坐在他对面,水面刚好没过口。热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让触感更加清晰一膝盖在水下轻轻相碰,脚背无意间蹭过小腿。
“转过来。”沈复说。
方羽睁开眼,在水中缓缓转身。他们面对面了,距离近得能看见彼此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沈复伸出手,掌心贴上方羽的膛,停在那道最深的箭疤上。
“还疼吗?”他问。
“早不疼了。”方羽的声音有些哑。
沈复的指尖沿着疤痕的轮廓描摹,很轻,很慢,像是要记住它的每一条纹路。 然后他倾身向前,吻了上去。
不是吻在唇上,而是吻在那道疤上。
温热的唇贴在曾经险些致命的地方,方羽浑身一颤,手指扣住了桶沿。沈复的吻很轻,却带着某种郑重的意味,从疤痕的一端缓缓移到另一端。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两人的身体在水中若即若离地摩擦。
许久,沈复才抬起头。他的睫毛湿了,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什么。冰蓝色的眼眸在雾气中深邃得惊人。
“以后别再受伤了。”他说,“我会心疼。
方羽看着他,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人拉近,用力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水汽的湿和浴汤的温热,急切而深入。
沈复的手顺势滑入方羽湿透的发间,另一只手在水下搂住了他的腰。
方羽只怔了一瞬,随即回应,手指攀上方羽的肩背,指尖微微用力。
水波激荡,溢出桶沿,打湿了地面。
良久,唇分。两人气息都不稳,额头顶着额头。
“沈复,”方羽的声音低哑,“今….
“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沈复接话,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虽然没有红烛高照,没有宾客满堂。
他抬起手,从水中带起一串水珠,指尖轻轻点在方羽心口:“但这里有,就够了。”
方羽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它早就属于你了。
他们从浴桶到床榻,水痕蜿蜒一路。
沈复对方羽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哪里会让这位大将军紧绷,哪里会让他放松。他的吻落在方羽的眉心、眼角、喉结、口,每一处都郑重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他的手指抚过那些旧伤的纹路,像是在阅读部只属于他们的战史。
“疼就说。”沈复动作前轻柔的说
方羽摇头,手臂环住他的背:“你在我就不疼。”
整个过程,沈复始终看着方羽的眼睛,看他因不适而微蹙的眉,因而舒展的神情,因情动而泛红的脸颊。
方羽的手指深深陷入沈复的背肌,留下泛白的指印,又在松开时转为红痕。他在剧烈的浪中仰起头,喉结滚动,却始终咬紧牙关,只从齿缝间泄出压抑的喘息。
沈复俯身吻他,吞下那些声音,
汗水从两人紧贴的肌肤间渗出,体温交融,心跳同频。
在最极致的那一刻,方羽咬住了沈复的肩头,力道不轻,留下清晰的齿痕,紧接着方羽感觉都意识空白了一瞬,只感觉灵魂都被散了,又被沈复紧紧搂在怀中,一点一点拼凑完整。
余韵绵长。
沈复细细吻去方羽眼角的湿意。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床笫间的强势判若两人。
“还好吗?”他低声问。
方羽累得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颈窝。沈复低笑,膛震动,就着相连的姿势侧躺下来,拉过锦被盖住两人。
“睡吧。”他吻了吻方羽的额头,“明还要去见皇帝。”
方羽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睡梦。沈复却许久未眠,就着月光细细描摹怀中人的眉眼,指尖轻轻拂过他微皱的眉心,将那点褶皱抚平。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此刻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呼吸匀长。
沈复收紧了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些。
他的。
第二清晨,方羽醒来时,沈复已不在床上。外间传来轻微响动,他披衣起身,见沈复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
“醒了?”沈复没有抬头,笔下不停,“早膳马上就好。”
方羽走到他身后,看见纸上工整的字迹一是入宫面圣的应对策略,条分缕析,面面俱到。
他在沈复身后站定,手臂很自然的环过沈复的肩膀,俯身看那字迹:“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儿。”沈复笔尖一顿,侧头看他,“你呢,还疼吗?”
方羽耳微红,轻咳一声:“还好。”
沈复放下笔,转过身,抬手抚上方羽的腰侧:“这里呢?”
“有点酸。”方羽老实承认。
沈复的手便在他腰侧轻轻按揉起来,力道恰到好处。方羽舒适地眯起眼,几乎要哼出声来。
“以后要习惯。”沈复说,手指顺着脊柱缓缓上移,“京城不比边关,处处都要谨慎。但在这里…” 他的手停在方羽后颈,轻轻揉了揉,“在我面前,你不必强撑。”
方羽握住他的手,转身与他面对面:“你也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不必一个人扛。”
沈复笑了,那是真正放松的笑意,冰蓝色的眼眸映着晨光,暖意融融:“好。 ”
早膳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两人对坐而食。方羽发现沈复的左手一直放在桌下,时不时轻轻碰触他的大腿。
很隐晦的接触,却让一顿简单的早饭吃得格外温情。
饭毕,沈复起身为方羽整理朝服。他的手指灵巧地系好每一颗盘扣, 抚平每一处褶皱,最后在方羽腰间佩上玉带。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好了。”沈复退后一步,仔细端详,“镇北大将军,威仪赫赫。”
方羽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为他正了正官帽: “枢密院直学士, 风华无双。”
两人相视一笑。
出门时,沈复很自然地走在了方羽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那是谋士的位置, 也是伴侣的位置。上马车前, 他伸手扶了方羽一把,手指在方羽掌心短暂停留,轻轻一握。
马车驶向皇城,车轮碾过青石路。
车厢内,两人并肩而坐,衣袖相触。
“紧张吗?”沈复问。
方羽摇头,握住了他的手:“有你在,不紧张。”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巍峨宫门渐渐清晰。新的战场就在前方,但这一次, 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无论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鲜花铺就,无论要面对的是明枪还是暗箭,他们都将并肩而行——就像在潼山关的烽火里, 就像在进京路上的风雨中,就像在那个没有红烛却心意相通的夜晚。
生死与共,荣辱同担。此心已许,此生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