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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消息像一滴冷水掉进滚油里,瞬间在死寂的祠堂里炸开。村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脸上的恐惧达到了顶点,纷纷看向我和老吴。

“走!去吴老四家!”我当机立断,将那枚诡异的胭脂盒小心收进布包,率先转身往外走。桃木符在腰间晃了晃,我能感觉到,这靠山屯的邪祟,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吴老四家离祠堂不算远,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孩子的抽泣声,夹杂在其中的,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持续的抓挠声,以及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嗬嗬”怪响——正是方才在祠堂里听到的“咔哒”声。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个个面色惊惧,交头接耳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拨开人群走进屋,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沉。

吴老四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壮实汉子,此刻却被三四个邻居死死按在炕上,他双目赤红,眼白几乎翻了上去,眼神里全是涣散的疯狂,完全没了神智。他的双手十指弯曲如钩,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血,正不顾一切地抓挠自己的胸口和脖颈,粗布上衣被撕得稀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顺着炕沿往下滴,染红了铺在底下的草席。他的喉咙里不间断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卡在气管里,嘴角还溢着白色的沫子,看着触目惊心。

“当家的!你醒醒啊!别吓我们娘仨!”吴老四的媳妇瘫坐在炕边,哭得几乎昏厥,两个孩子缩在墙角,浑身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按住他!别让他伤到自己!”我低喝一声,快步上前。出手扣住他一只手腕时,指尖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寒,完全不似活人的温度,像攥着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我指尖暗运巧劲,压住他腕间的穴位,另一只手已经从布包里抽出三根细长的银针,看准他颈后和手臂上的几处穴位,迅速刺入。

吴老四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挣扎的力道瞬间小了大半,抓挠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但喉咙里的“咔哒”声仍未停,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瞪着虚空,里面满是原始的兽性和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这绝不是普通的癔症,也不是疯病。我快速扫过这间屋子:炕桌上摆着半碗没喝完的稀粥,粥面已经结了皮;墙角的锄头、镰刀擦得锃亮,摆得整整齐齐;窗台上晾着几双打满补丁的布鞋,针脚粗粝却结实……这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屋,可偏偏,邪祟怎就缠上了这里?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炕头那个旧箩筐上,筐里放着针头线脑,几团彩线半掩着,底下赫然露出一个熟悉的轮廓——一个木质的胭脂盒,与我在祠堂捡到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并蒂莲花纹,同样的精巧做工,甚至连纹路里那点褪色的红,都分毫不差。

我的心猛地一沉,走过去小心地拿起这个胭脂盒,入手微沉,盒身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混着淡淡的腥气。我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吴老四媳妇,声音尽量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这个盒子,是哪来的?”

女人抬起泪眼,茫然地看了看我手里的盒子,抽噎着,话都说不囫囵:“这……这是前些天,我家那口子从镇上回来时带的,说是……说是在路上捡的。我看着好看,闻着也香,就……就留着了……”

“捡的?”我打开胭脂盒的搭扣,盒盖掀开的瞬间,那股混合着铁锈和腥气的味道更浓了。里面的“胭脂”是鲜红色的,质地细腻,已经用去了小半,我用指甲挑出一点,放在指尖揉搓,触感黏腻,绝不是寻常胭脂该有的样子。

“这根本不是胭脂。”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凛然,扫过屋里的所有人,“这是用尸油混合朱砂,再辅以几种惑乱心神的草药,炼制而成的‘迷心引’!”

“迷心引?!”老吴和周围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听不懂具体是什么,但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物,脸上的惧色更浓了。

“迷心引能放大中毒者内心最深的欲望、恐惧或执念,惑乱其心智,让其行为失控。”我解释道,目光落在仍在炕上来回扭动的吴老四身上,“吴老四平日里最怕的,恐怕就是祖祠里那棺材的响声,所以中毒之后,潜意识里的恐惧被彻底引爆,才会模仿那刮擦声,甚至自残。”

我立刻转向老吴,语气急促:“村长,事态严重!你现在就召集所有村民,严查各家各户,尤其是最近家里男人外出回来后,有没有带回这种一模一样的胭脂盒!要快,晚了怕出更多事!”

老吴也知道事情到了危急关头,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几个胆大的后生,分头去村里排查。

结果比我预想的更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去排查的后生就回来报信——短短七八天里,村里竟有六户人家,都“捡”到了这种胭脂盒!无一例外,都是家里的男人外出赶集、办事归来时,在路边或村口“意外”捡到的。拿到盒子的女人,都因为喜欢它的精致和异香留了下来,有的甚至已经用过里面的“胭脂”。

而这六户人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有人半夜梦游,在院子里一圈圈地走,嘴里还念叨着没人能听懂的话;有人性情大变,原本温和的人变得暴躁易怒,为一点小事就摔盆砸碗,甚至动手打人;还有人像吴老四一样,出现了幻听幻视,总说耳边有“咔哒”声,或是看到墙角有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唯独吴老四的症状,是最严重、也最典型的。

“这是有人在故意散布这些东西!”我捻着指尖那点猩红的“胭脂”,眼神锐利如刀,“目标很明确,就是靠山屯的村民。迷心引不光能惑乱心智,长期接触,还会慢慢汲取接触者的生机精气。下毒的人,所图绝对不小!”

“可……可这跟祖祠里棺材响,到底有什么关联?”老吴急得直转圈,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我带着老吴再次返回阴森的祖祠,这次,我几乎是一寸寸地检查那具黑色棺椁,终于在棺椁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那里正好与地面的石台贴合,平时根本看不见——用镊子刮下了一些暗红色的、已经板结的粉末。

我凑到鼻尖一闻,成分与那“胭脂”里的粉末,分毫不差。

夜幕彻底吞没了靠山屯,山风裹着寒意,卷着村子里的恐惧,在巷子里来回窜。我安排了几个胆大心细的村民,各自藏在祠堂四周的隐蔽处,又叮嘱他们只许看、不许动,而我自己,则藏身于祠堂院内那株老柏树的阴影里,屏息凝神。

子时将近,祠堂里那令人心悸的“咔哒……咔哒……”声准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像是刮在每个人的骨头上。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瘦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了祠堂低矮的院墙。那人落地时轻得像一片落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短暂地照亮了来人的侧脸——我和暗处的村民,在那一刻都惊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黑影,竟是村里已经卧病在床大半年、几乎不出房门的老寿星——吴家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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