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文学
一个美妙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3章

清晨,叫醒陈月槐的不是山里的虫鸣鸟语,叫醒他的是窒息的稀薄空气。

昨晚和陆总通话结束后,陆白楸十分大方地施舍了半张床,叫他随便睡。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躺下后并没有过多久,陆白楸就暴露了自己的“睡眠习惯”。

陈月槐怎么也没有料到,像陆白楸这样冷淡的人,睡觉时居然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可言。就见他一会埋着头跪趴在那,一会抻着腿滑动双臂,翻来翻去,没头没尾。

最后,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陈月槐在迷迷糊糊间,感觉到陆白楸把胳膊搭在了自己肩颈上,又把腿压在了自己身上。困意席卷遍全身心,他不再有力气推开陆白楸。

清晨的窒息感,就这么来了。

陈月槐偏头看了看贴在自己肩颈上的脑袋,均匀的呼吸声提示着此时这颗脑袋的主人睡的正熟。他轻轻移开压着自己的人,蹑手蹑脚起身下床后,塞了只枕头放进陆白楸怀里。

临出房间前,他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轻笑自语:“细胳膊细腿,力气还挺大。”

山间空气清新自然,别墅前面是一汪人工湖,景色怡人。陈月槐想到陌山族的家,也是在山里,空气和景色都不差,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束缚感。

世世代代、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和封建规定,是杀死自由的罪魁祸首。自由,当是作为一个生物体最基本的权利。

“陈……陈同学?”突然的说话声,打断了站在院子前专注看景人的思绪。

陈月槐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年纪轻轻的姑娘,这姑娘他不认识,但这身工作服他认识,是昨天去学校给陆白楸宿舍打扫送东西的人群。他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随后作确认:“你们是家政?”

“对,我们是家政。”这姑娘是个自来熟的,她回答完问题又继续说:“不过我们不住家,早上过来晚上回去,活都在白天干。我们有几个人是固定来别墅的,活多的时候会安排临时加人,就像昨天去学校打扫送东西。”

“我叫阿点,是徽州省人,负责做饭的。我正在做,陈同学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基本上都会做。”

陈月槐被阿点姑娘的热情逗笑了,他有些尴尬地说:“都行,我不挑食。”

“哦,好的。”阿点转身对着别墅某个位置望了望,再转回身时她问:“陈同学,陆公子醒了吗?”

这个问题不得不让陈月槐心里产生了疑问,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别墅,疑惑道:“你好像对我出现在别墅并不意外?陆白楸有没有醒怎么会问我?”

阿点笑嘻嘻地回答:“主家的事我们不问的,也不会往外说的。问你陆公子有没有醒,是因为江长说你是陆公子的朋友,我想着朋友嘛肯定关系要好,要不然你也不能来别墅是吧?”

“陈同学,我没别的意思,还请不要误会,我接着做早饭了,你要是饿的话找我,可以先吃。”

朋友?陈月槐的目光跟随阿点的身影,飘向别墅边上连幢的房子里,那里面白雾缭绕散出人间烟火气。他心里想:我,是陆白楸的乙方,本质上和你们家政区别不大。

陆总说的没错,陆白楸经过一夜地折腾,早上起来的确恢复正常了。他又恢复到坐在轮椅上,面色平静、语气淡漠的状态。如果这种状态算正常的话,那陆白楸无疑是正常的,标准化的正常。

餐桌上,陆白楸默默喝着自己面前的一碗馄饨,偶尔也会夹个汤包放在陈月槐面前的盘子里。安静如厮,与昨夜判若两人。陈月槐甚至怀疑陆白楸已经忘记了昨夜同意和他回学校住的事。

早饭后,陈月槐蹲在轮椅边,他想要检查一下陆白楸脚上的伤口情况。刚触到脚,陆白楸就转动了轮椅方向,显然是在拒绝。

“陆白楸。”陈月槐叹了一声气,提醒道:“几个小时前才说好的,今天和我一起回学校住,我照顾你。”

听到这话,陆白楸转回轮椅,看着陈月槐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发问:“是白楸,还是陆白楸?”

一个称呼!陆白楸这是在闹情绪?闹情绪原因居然只是因为一个称呼?陈月槐回想了一遍从起床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可以确定除了刚才这次,分别在陆白楸起床和吃饭时叫过一次他的全名。

陈月槐昨天就感觉到陆白楸这个人心思细致,但他没想到一个人的心思居然可以细致到这种程度,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想到自己签下的卖身契,四年才过去一天,陈月槐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感!算了,甲方最大,心思细致就哄着吧,毕竟只是一个称呼,叫什么都是这个人。

“白楸。”陈月槐觉得自己十分诚恳。

陆白楸听后只是微微抬了抬他那双颇具朦胧感的桃花眼,并没有其他表情。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陆白楸说:“说过的话请记住,你别学老陆。”

“我认识……”陈月槐想说,我认识你爸才一天,我学他什么了!及时止损的意识让他刹住了没说完的话,停顿了片刻后,他转移了话题:“脚上的伤口可以让我看看了吗?”

陆白楸坐在轮椅上弯腰脱鞋,熟练程度让人很容易看出来,他已经在轮椅上生活了不短时间,完全适应轮椅的生活。

陈月槐看着陆白楸的动作居然有点想笑,他忍了忍才说,“我来吧。”随后他撕掉了创可贴,又上了一遍药,再重新贴上新创可贴。待到处理完站起身时,他开始征询意见:“白楸,我一会先去山下打车,然后再绕上来接你,行吗?”

“不用。”陆白楸拒绝,“我找人来开保姆车送我们去学校。”说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你要快点把驾照考下来,后面我们才方便,老陆的人和他一样不值得信任。”

陈月槐:“……”你爸的人不值得信任,我就值得信任?我们才认识一天!

陆白楸像是看懂了陈月槐的言外之意,继续说:“除了江长,老陆还有一个司机。江长是不好不坏的一个人,那个司机可是陪老陆干尽了坏事,我迟早要收拾他。”

“你……京兰大学不是那么好考的,你能从西南省考过来,又选的法学,想必这是你的理想。学法学的人通常内心正派,加上心中又有理想,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值得信任?”

陈月槐对于陆白楸的精准分析无法辩驳,这样的洞察力让他自愧不如,他带着一种不知道是崇拜还是欣赏的语气说:“白楸,谢谢你信任我。”

“嗯。”陆白楸此时的别扭劲已经隐没,精致的五官上漾着浅浅的笑意,他无意识地转动着轮椅的方向,淡漠的语气再次在空气中响起:“那我以后叫你月槐,可好?”

陈月槐愣住了,迟疑片刻他面带笑意点头“嗯”了一声,那抹笑意里多少带着一丝羞涩。

的确,叫什么都是这个人。然而,称呼和称呼之间,又好像的确有一些区别。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