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昭阳踏入库房院落,管家周福领着帐房先生们与小厮堵在门口,脸上堆着虚伪笑意。
“世子夫人,您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何必劳您走这一趟。”
宋昭阳面无表情扫了眼阵仗。
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周管家真是条好狗,将门看的严严实实,是怕外人知晓侯府库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说的毒,听的周福连假笑也维持不住。
可宋昭阳名义上是永昌侯府世子夫人,他的主子。
他没了笑,姿态依旧低:“世子夫人说笑了,库房重地,没有侯夫人的令牌,就算世子也没有进去的道理,还望夫人莫要为难小人。”
“放心,我不闯侯府库房,不过是受了母亲的命令,来取回属于我的嫁妆而已。”
宋昭阳将嫁妆单扔过去:“你只需按照这嫁妆单,将当初宋家一箱箱搬进库房的东西,再原封不动的搬出来即可。”
周福手忙脚乱接住单子,装模做样翻看了两眼,余光扫向最边缘的小厮。
小厮会意,转身离开。
宋昭阳冷眼看着,并未阻拦。
她冷眼看着那小厮跑远,只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惊不动前院的贵人。
目光掠过库房紧闭的大门,在心底冷笑。
这哪里是库房,分明是吸食她骨血养出的瘤。
记忆中最最昂贵的赤金点翠嵌红宝凤凰展翅步摇,成了侯夫人结交权贵的赠礼。
那对东海珍珠耳珰,挂在周玉衡相好的耳下熠熠生辉。
田庄店铺的收益,更是填补着侯府这个无底洞。
他们享用着她的血肉,却连一条生路都不愿给她。
很好。
她今日就要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连本带利还给她!
“世子夫人当初的嫁妆,都入了库房,与侯府已为一体,现如今夫人急着要,又没有夫人的令牌,小的实在难做。”
周福躬着身子,死死堵在门口。
闻言,宋昭阳嫌恶的垂下眼睫,指尖随意拂过袖口。
下一瞬。
沈渊如同鬼魅般冲上前,一道凌厉的腿风踹向周福胸口,力道强劲,将肥胖臃肿的身躯踹的离地飞起,嘭的一声撞在了库房门上。
门闩断裂,摇晃两下后,轰然倒塌。
周福躺在上面,已然昏死过去。
这一幕惊的边上的账房先生和小厮们连连后退,往日他们端着账本,拨弄着算盘,见识的狠厉,最多就是主子们的苛责。
哪像今日一般,一脚就把肥胖臃肿的管家踹飞出去。
他们可没有管家那好身躯,受不住那护院一脚。
宋昭阳半是慵懒半是嗔怪:“怎么说他也是侯府的管家,你这一脚踹的,不知情,还以为我这个儿媳要闹翻侯府的天。”
她讥讽的视线从周福苍白的面上掠过,朝敞开的库房走去:“左不过是母亲答应,我来取嫁妆,他不知情,说清楚就是,罢了,待会从嫁妆里将磕碰的玉如意拿出来,当作周管家的药费了。”
她没错,错在周福,但她的人动了手,她做出赔偿。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罪责推脱的一干二净。
全然无视周福躺在门口半死不活的模样。
“是,夫人,是我逾越了。”沈渊垂首,配合得天衣无缝。
“嗯。”
宋昭阳应了声,踏入库房,没走两步,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周福摊开的手掌上。
“啧。”她嫌弃的蹙紧秀眉,仿佛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抬起脚,在周福衣服上擦了擦鞋底。
做完这些,才看见周福几欲断气的苍白面色,这才回眸看向门外惊魂未定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周管家扶下去寻个郎中……”
“世子夫人!”
一道冰冷充斥着警告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
侯夫人由嬷嬷扶着走来,步履沉稳,眼神锐利。
“容王殿下在前厅用茶,你在此处喧哗动手,是存心要让侯府在贵人面前颜面扫地吗?”
原来是王爷……
宋昭阳转身,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屈膝行礼:“母亲息怒,儿媳正是谨记府中待客之道,才想着尽快处置妥当,以免惊扰贵客。”
她抬眸,眼神清澈又无辜:“周管家执意阻拦儿媳取回嫁妆,言语冲突间,新来的护院护主心切,下手失了分寸,儿媳已命人取嫁妆中的玉如意一件,给周管家作药费补偿。”
三言两语,将罪责推脱的一干二净。
侯夫人眼角微微一抽。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
这是知道容王在府内,他们不敢声张,才敢如此大张旗鼓。
侯夫人心头怒意翻涌,面上却缓了三分来时的急色,直接下令:“既是误会,便到此为止,带着你的人,立刻回去,嫁妆之事,容后再说。”
“送世子夫人回听风院!”
命令一下,十余道劲装身影瞬间涌入,将宋昭阳几人死死围住。
宋昭阳眼底生起雀跃的光。
这把火,烧的正好。
“沈渊。”她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沈渊对上她的眸,再次看见了寺庙柴房里,那簇在她眼底燃起的疯狂野火。
她要烧了寺庙。
也要烧了侯府。
“是。”沈渊一步踏前,周身气势陡然锐利。
他并未完全出剑,只是拇指轻推剑格,露出一线凛冽寒光。
十余护院虽未后退,持刀的手却齐齐紧握,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侯夫人盯着沈渊的脸,蹙起眉头。
这护院,非同一般。
她不可在此地久留,手一抬,护院们逼近。
“本王不过是出来寻个清净,侯夫人这里倒是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立在月动门下,一身玄色暗银云纹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姿修长,气质矜贵。
他手持一柄玉骨扇,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最出众的是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眸光流转间仿佛蕴着三月春水,看根木头都带着三分缱绻。
宋昭阳的视线看过去的刹那,心口猛地一震。
侯夫人面色骤变,由嬷嬷扶着,疾步上前,垂首行礼:“不知容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殿下恕罪!”
院内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沈渊眸光一寒,下意识侧身,将宋昭阳护在身后半分,单膝触地。
宋昭阳依礼垂首,长长的睫羽垂下,掩去了眸底乍现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