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待一切尘埃落定,夜色已浓。
宋昭阳带着三两回到偏僻的听风院。
卸下紧绷情绪,深入骨髓的倦意便反扑了过来。
热水氤氲,她将自己沉入浴桶,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稍稍驱散了那份疲惫。
她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
享誉全球的顶尖心理医生,高官富豪连她诊室的门都得敲了又敲,才得以见她一面。
莫名其妙穿到这,若非当初在大学,为了追求隔壁中医院校草,苦学中医,不等这场大火,她便彻底病死。
如今既回不去,她只能替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头疼。
屏风后传来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宋昭阳连眸都未睁开,慵懒的嗓音带着独特的湿润与沙哑。
“过来,替我按按。”
沈渊沙哑着嗓音,出声提醒:“是我。”
“嗯,过来。”她头疼的很,没什么耐心。
沈渊僵住,咬牙提醒:“嫂嫂,男女有别。”
更遑论他们是叔嫂关系。
宋昭阳彻底没了耐心,沉声道:“你以为我帮你,是因为同病相怜?沈渊,你高估我的善心了。”
她仰着头,由着水雾在眼前飘荡,脑海里浮现着他的鼻间痣:“不过是因为你那张脸我很喜欢而已。”
末了,她低了嗓音,带着警告:“别让我说第三遍。”
屏风外陷入一片死寂。
沈渊清冷深幽的眸子里,屈辱、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交织翻涌。
他未曾想到,让她动心的,仅仅是这张脸?
是将他视作玩物?
想到如今他能踏入侯府靠近仇人,攥紧了手,迈开了步。
修长身影绕过绘着寒梅的屏风,步伐沉缓,最终止步于浴桶边。
温热潮湿的水汽包裹着他,鼻尖传来水面上的花香,可总有一股冷香,穿透热气与芬香钻入鼻中,叫他避无可避。
“嗯?”她慵懒催促着。
沈渊看向前方,伸出僵硬的手,颤抖的指尖缓缓触碰浸湿着墨发的太阳穴上。
生硬的动作令宋昭阳不适,懒懒道:“不服气?觉得我一个女人将你当作玩物?”
沈渊沉默,但压抑的呼吸声在水汽中格外沉重。
宋昭阳猛地睁开眼,水珠从睫毛滚落,她倏的转身,湿滑手臂带起水花,溅落在漂浮的花瓣上。
她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拽向自己,逼他俯身,直勾勾盯着诧异惶恐的眼眸。
“记住!”她声音极低,每个字都砸在他心上,“想报仇,就把你所谓的自尊心丢在地上。”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冷香浓烈,往心眼里钻。
“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话音落下,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猛然仰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触的刹那,沈渊瞳孔急剧收缩,浑身肌肉紧绷,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中。
喉间溢出一声闷哼,脑海思绪翻涌,乱成了滔天巨浪。
他伸出手想推开她,指尖堪堪碰上温热肌肤,灼烧一般退了回去,紧紧攥着浴桶边缘,骨节用力到发出咔咔作响声。
不能推开。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走到今天,豁出了一切,绝不能前功尽弃。
他紧紧闭上眸子,决绝的迎上前。
宋昭阳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玩味。
将人一推,细细欣赏着眼前这张脸。
烛光与水色交织下,他湿漉的睫羽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紧抿的薄唇因方才的碾压而泛出异常的殷红。
水珠顺着他挺拔如峰峦的鼻梁滑落,最终,悬停在那颗宛若凝涸血珠的鼻尖痣上。
摇摇欲坠,邪气衡生。
宋昭阳的指尖隔空点了点那颗痣,欣赏着自己勾画出的绝色,满意的勾起唇角。
“是个聪明人。”慵懒地靠回桶壁,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记住这个感觉,我只喜欢听话的狗。”
她挥了挥手。
沈渊踉跄又迅速逃离了令他窒息的冷香空间。
直到冰冷的夜风激起一阵阵颤栗,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颤抖的抚摸着唇瓣,仿佛还能感受到温热与碾压的滋味。
逼近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疯子!
沈渊猛地闭上眼。
次日。
三两送出一封家书。
一个时辰后,沈渊换上一身利落劲装,以护院身份跟着三两踏入听风院。
“夫人。”他垂首,姿态毕恭毕敬。
唯有宋昭阳视线扫向他时,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下,又在瞬间恢复。
“嗯。”宋昭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翻阅手中厚厚的嫁妆单子。
不愧是首富之女,嫁妆丰厚程度,连她都有少许震惊。
也是,宋家一介商贾,妄图攀附权势,自然得拿出十足十的诚意。
侯府出名,宋家出钱,唯独宋昭阳成了牺牲品。
一旦被侯府厌弃,宋家为保全颜面与侯府的关系,情愿舍弃。
啧。
真是可怜。
“姑娘,咱们这几个人,怕是抢不回这些嫁妆。”三两忧心忡忡,虽姑娘高烧醒来后,突然变了个人,要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她自是欢喜,可侯夫人手段狠辣,光听着就叫人胆寒。
“我们几人自然不行。”所以她要等,等最恰当的时机,抢回属于自己的财富。
没钱的日子。
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姑娘要求王大人么,他刚正不啊,是出了名的清官孤臣,若得知侯府强占嫁妆,或许会帮我们,不过要等迟些才能出门了,侯府有贵客到,后院已封锁,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三两嘀咕着。
“贵客?”宋昭阳幽幽挑起眉眼,“谁?”
“不知。”三两摇了摇头,她也只是进后院时,听那些小厮说的,“不过排场极大,所有主子都在前头作陪,后院仆役严禁随意走动,怕冲撞了贵人。”
永昌侯府严阵以待的贵人……
宋昭阳指尖在嫁妆单子上轻轻一点,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算计。
“走吧,”她啪的一声合上嫁妆单,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去库房。”
“现在去?”三两大惊失色,“姑娘,贵客还在,若是闹大了……”
宋昭阳语气不容置疑,“他们怕惊扰贵客,就只能听话,这时机,再好不过。”
她目光扫过沈渊:“你,跟上。”
沈渊立刻垂首:“是,夫人。”
见识过一次次毒辣手段。
他对宋昭阳的决策没有一丝怀疑。
三两看着这一主一仆的背影,急得跺了跺脚,终究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姑娘,您等等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