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历史古代类型的小说,那么《穿越西汉助王莽成圣》将是你的不二之选。作者“游历山海经”以其独特的文笔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陆怀古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21722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穿越西汉助王莽成圣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风波平息后的第三日,王莽再次召见陆怀古。
这次不在书房,而是在侯府的账房——一间位于西跨院的独立厢房。屋内三面墙都是顶到房梁的木架,上面堆满了竹简和木牍,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竹简的霉味和墨汁的涩味。
王莽站在一张长案前,案上摊开着十几卷账簿,旁边还堆着些散乱的木牍。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
“先生来了。”王莽没有抬头,“看看这些。”
陆怀古走近,扫了一眼账簿。都是侯府的收支记录:田租、商税、俸禄、赏赐、日常开支……时间跨度从王莽受封新都侯至今,约六年。
“侯爷,这是……”
“我要查账。”王莽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疲惫,“不是怀疑谁,只是想弄清楚,我这侯府究竟有多少家底,每年进多少,出多少,都花在哪里。”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但陆怀古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侯爷为何突然要查账?”
王莽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前日郡守设宴,席间几位豪强谈起家产。张淳说他家去年净收三千金,良田又增五百亩。我问王福,侯府去年结余多少,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约千金’。”
他转身看着陆怀古:“我虽不重钱财,但作为列侯,家底竟不如一个地方豪强,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更关键的是,若连自己府里的账都算不清,将来如何治理天下?”
这话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王莽的好胜心被激发了,二是他已经开始考虑“治理天下”的事。
陆怀古心领神会:“侯爷想怎么查?”
“原本想让王福带着账房的人自查,但想到先生精于数算(指陆怀古教陈崇的记账法),或许有更高明的法子。”王莽顿了顿,“而且……先生是外人。”
“外人”二字意味深长。意味着王莽对府内的人已经不完全信任。
陆怀古没有立即答应。他走到案前,随手翻开一卷账簿。记载方式是典型的汉代记账法:某年某月某日,收田租粟米若干石,出俸钱若干贯,没有分类,没有汇总,只有流水记录。
更麻烦的是,字迹潦草,涂改甚多,有的地方还用了只有记账人才懂的符号。
“这些账……一直是谁在管?”
“王福总管,账房有三个书佐具体记录。”王莽说,“但王福不识字,实际是书佐记账,他过目——当然,他过目也是走个形式。”
一个不识字的管家,管理着侯府的财政大权。这里面有多少猫腻,不言而喻。
陆怀古合上账簿:“侯爷,查账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要陈崇协助。他识字,又跟我学了些新式记账法,用得顺手。”
“准。”
“第二,查账期间,账房所有账簿、木牍、契券,全部封存,任何人不得调用。原有账房人员暂时休假,但需随时接受问询。”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篡改或销毁证据。王莽点头:“可以。我让王福配合。”
“不。”陆怀古摇头,“王管事事务繁忙,不必劳烦。侯爷只需下一道手令,让所有人配合即可。”
他不想让王福介入。王莽听懂了弦外之音,深深看了陆怀古一眼:“好,就依先生。”
当日午时,王莽的手令下达:即日起,侯府所有账目交由陆怀古先生清查,为期十日。所有人等须全力配合,违者严惩。
消息传开,侯府震动。
陆怀古带着陈崇进驻账房的第一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账房三个书佐被暂时遣散,只留下一个叫老徐的老账房协助——这是王莽指定的,老徐在侯府三十年,为人老实,但能力有限。
“先生,这些就是全部的账了。”老徐指着满屋的竹简木牍,“田租、商税、俸禄赏赐、日常开支、人情往来……分六大类,每年一卷总账,每月有细账。”
听起来很规范。但陆怀古随手抽出一卷“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田租账”,翻开就发现了问题。
“老徐,这上面写‘上田百二十亩,收粟三百石’。亩产只有二石半?我记得南阳上田的亩产,丰年可达四石,平年也有三石。”
老徐擦了擦汗:“这个……年景不好,或有减产。”
“那这里,”陆怀古又翻到另一处,“‘中田八十亩,收粟二百四十石’,亩产三石,反而比上田高?”
“这……可能记错了。”
“记错了?”陆怀古放下竹简,“老徐,你在账房三十年,应该知道,田租账是最要紧的。亩产能记错?”
老徐扑通跪下:“先生明鉴!小老儿只是照录,具体数字都是管事们报上来的,小老儿不敢多问啊!”
陆怀古与陈崇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开始了枯燥的查账工作。
陆怀古将现代会计方法进行简化,设计了一套适合汉代的查账流程:
第一步,分类整理。将六年来的账簿按收入、支出、资产、负债分类,同一类目的账目按时间排序。
第二步,数据转录。让陈崇和老徐将竹简上的数据,用炭笔抄录到大幅的绢布上——这是陆怀古从库房申请来的下等绢,便宜,但适合画表格。
第三步,交叉核对。收入与支出核对,账目与实物核对,不同年份的同项目核对。
工作量巨大。光是转录数据,三人就忙了两天两夜。陈崇年轻,精力旺盛;老徐虽然慢,但认真;陆怀古则负责设计和核对。
到第四天,绢布上已经画满了表格。收入表、支出表、资产变动表……虽然粗糙,但一目了然。
问题开始浮出水面。
“先生你看,”陈崇指着收入表,“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田租收入是粟米一千二百石。元寿二年,田亩数没变,田租却变成一千石。元寿三年,又变成一千一百石。为什么会有波动?”
陆怀古看向老徐。
老徐苦笑:“管事说,有时是灾年减产,有时是庄户拖欠……”
“那商税呢?”陆怀古指向另一栏,“侯府在新野城有三间铺面,出租给商人,每月租金应有定数。但账上显示,有时收满,有时只收半额,有时甚至空白。”
“这个……商人经营有好坏,租金难免波动。”
“波动可以理解,但完全收不到的情况,六年里出现了八次。”陆怀古敲着表格,“每次都是哪间铺面?租给谁了?为什么收不到?账上全无说明。”
老徐低下头,不敢接话。
更可疑的是支出部分。
“日常开支这一项,”陆怀古指着支出表,“包括仆役月钱、伙食、衣物、修缮等。元寿元年,侯府有仆役九十三人,全年开支二百金。元寿二年,仆役增至一百零五人,开支却变成一百八十金。人多了,开支反而少了?”
陈崇插话:“先生,我听说元寿二年侯爷削减用度,提倡节俭。”
“节俭可以解释伙食、衣物的减少,但月钱是定数,不会少。”陆怀古摇头,“而且你看这里——修缮费。元寿元年,修缮费十五金;元寿二年,暴增至五十金;元寿三年,又降回二十金。侯府有什么大工程吗?”
老徐回忆:“元寿二年……好像是修了西跨院的屋顶,还有后园的围墙。”
“修屋顶和围墙要五十金?”陆怀古冷笑,“五十金够盖三间新房了。”
疑点越来越多。但这些都是间接证据,要坐实问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第五天,陆怀古决定查实物。
侯府的粮仓位于庄园东侧,是两座高大的夯土圆仓,每仓可储粟米千石。按照账目,此时仓中应有存粮约八百石。
看守粮仓的是个独眼老汉,姓吴,大家都叫他吴独眼。见陆怀古带着陈崇和老徐来,他满脸堆笑:“陆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奉侯爷之命,查点仓库存粮。”陆怀古出示手令。
吴独眼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应该的,应该的。先生请。”
粮仓门打开,一股陈米的味道扑面而来。仓内光线昏暗,只在高处有个小窗透光。粟米装在麻袋里,堆成一人多高的垛。
陆怀古没有立即清点,而是先观察环境。地面干燥,墙壁无漏痕,仓储条件不错。但麻袋的摆放有些奇怪——靠外的几袋看起来鼓鼓囊囊,靠里的却有些瘪。
“吴老伯,这些粮是什么时候入库的?”
“大部分是去年秋收的,小部分是前年的陈粮。”吴独眼忙答,“陈粮在里头,新粮在外头,按规矩都是先吃陈的。”
“那请搬开外层的麻袋,我要看看里面的。”
吴独眼迟疑:“先生,这……搬动起来麻烦,而且容易撒漏……”
“无妨,撒了我赔。”陆怀古坚持。
吴独眼无奈,叫来两个杂役,开始搬麻袋。搬了十几袋后,露出了里面的袋子。陆怀古走近,摸了摸——手感不对。
新粮的麻袋应该是饱满坚实的,但这些袋子软塌塌的,像是没装满。
“打开一袋看看。”
杂役看向吴独眼,吴独眼咬牙:“打开!”
袋口解开,倒出的粟米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半袋,而且里面混着大量的沙土和糠秕。
“这……”陈崇惊道,“怎么只有半袋?还这么多沙子!”
陆怀古又让打开几袋,情况类似:有的半袋,有的甚至只有三分之一;有的粟米发霉,有的掺沙;还有的袋子里,上层是好米,下层全是糟糠。
“吴老伯,”陆怀古盯着独眼老汉,“解释一下?”
吴独眼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
“是……是王管事。”吴独眼哭丧着脸,“王管事让小的在粮袋上做手脚,十袋报十五袋,半袋报满袋。多报的部分,他七我三……”
“做了多久?”
“从……从侯爷就封那年就开始了。”吴独眼不敢隐瞒,“每年秋收后,王管事都会来交代:新粮入库要虚报两成,陈粮出库要实报,中间的差额……就分了。”
陆怀古心算了一下:侯府每年田租收入约一千石粟米,虚报两成就是二百石。汉代粟米价格约每石百钱(丰年贱,灾年贵),二百石就是二万钱,约合二十金。六年下来,光粮仓一项就被贪了一百多金。
而这只是粮食。还有商税、俸禄、日常开支……
“除了粮食,还有什么?”陆怀古厉声问。
“还有……还有布帛库。”吴独眼索性全招了,“布帛入库也虚报,好的换成次的,整匹剪成段,再拼起来充数。还有修缮费,请工匠花十金,报账二十金;日常采买,市价五十钱的东西,报账八十钱……”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陆怀古让陈崇全部记录下来,吴独眼画押按手印。
取证完毕,离开粮仓时,吴独眼忽然拉住陆怀古的衣角,低声说:“先生,王管事背后……还有人。”
“谁?”
“小的不敢说。”吴独眼眼神恐惧,“但您查账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昨天有人给小的带话,说如果乱说话,小心全家性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陆怀古点头:“我知道了。你的家人,我会请侯爷保护。”
“谢先生!谢先生!”吴独眼连连磕头。
回账房的路上,陈崇愤愤不平:“先生,王福也太猖狂了!六年贪了这么多,他就不怕侯爷发现?”
“他敢这么做,要么是觉得侯爷不会查,要么是觉得查了也奈何不了他。”陆怀古分析,“或者……他背后真有人撑腰。”
“会是张淳吗?”
“有可能。”陆怀古想起王福与张淳的勾结,“豪强与管家勾结,侵吞主家财产,自古有之。但王莽不是普通地主,他是列侯,是外戚。张淳敢这么明目张胆?”
除非……张淳有更大的靠山。
这个念头让陆怀古心中一凛。如果牵扯到朝廷里的势力,事情就复杂了。
回到账房,陆怀古让陈崇和老徐继续整理其他账目,自己则开始撰写查账报告。
他写得很谨慎,只列举事实和数据,不下结论。粮仓虚报、布帛以次充好、修缮费虚高、日常采买溢价……每一笔都有证人证言和实物证据。
报告写了整整一天。第六天黄昏,初稿完成。
就在陆怀古准备将报告呈给王莽时,王福来了。
这次他没有带人,独自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陆先生辛苦了。”王福脸上堆着笑,“查账这么多天,也没好好吃顿饭。小的让厨房炖了只鸡,给先生补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怀古让陈崇收下食盒,但没动:“王管事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王福搓着手,“就是……听说先生查账查得差不多了?有什么发现吗?”
“还在整理。”陆怀古含糊道。
“那粮仓那边……”王福试探,“吴独眼那老东西,没乱说什么吧?”
“吴老伯很配合,说了些仓储的惯例。”陆怀古滴水不漏。
王福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查账,查出问题,那是您的本事。但有些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愿闻其详。”
“侯府这么大,上下下百十口人,方方面面都要打点。”王福压低声音,“比如郡守府的吏员,逢年过节要送礼吧?比如来往的商贾,需要打点关系吧?再比如……长安那边的贵人,偶尔也要孝敬吧?这些开销,账上不好写,只能从别处挪。”
这是要拉陆怀古下水——把贪污说成“必要的打点”。
陆怀古不动声色:“这些事,侯爷知道吗?”
“有些知道,有些……侯爷日理万机,不必事事烦扰。”王福说得冠冕堂皇,“咱们做下人的,不就是为主分忧吗?”
“那王管事这些年,真是辛苦了。”陆怀古似笑非笑。
“辛苦谈不上,就是……有些委屈。”王福开始诉苦,“外面人都以为我王福贪了多少,其实大部分都用在了正事上。就说去年修围墙,工匠开价就是四十金,我只报了五十金,中间十金打点郡守府的工曹,不然他能那么快批下物料?”
“还有前年长安来的黄门(宦官),开口就要三十金的‘辛苦费’,不给就在天子面前说侯爷坏话。这钱不从账上出,从哪儿出?”
一桩桩,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还真可能被忽悠过去。
但陆怀古不是普通人。他听完后,只问了一个问题:“王管事,这些打点的开销,有记录吗?”
王福一愣:“这……这种私下往来,哪能留记录?”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陆怀古点头,“你说都是为了侯爷,但空口无凭。而我查到的虚报、掺假、溢价,可是人证物证俱全。”
王福脸色变了:“先生这是……非要撕破脸?”
“不是我要撕破脸,是规矩要守。”陆怀古平静地说,“王管事若真觉得委屈,可以把所有打点的明细列出来,咱们一笔笔核对。只要真是为了侯爷,侯爷明事理,不会怪罪。”
这话将了王福一军。他怎么可能列得出明细?就算列了,也经不起核对。
王福沉默良久,眼神逐渐阴沉:“陆先生,您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南阳的水有多深。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过。非要较真……可能伤着自己。”
威胁,又是威胁。
陆怀古笑了:“王管事,我也送你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得谈了。
王福站起身,冷冷道:“既然先生执意如此,那小的就等着看结果了。只希望先生……好自为之。”
他拂袖而去。
陈崇从里间出来,担忧道:“先生,他这是要狗急跳墙了。”
“我知道。”陆怀古看着桌上的报告,“所以这份东西,要尽快交到侯爷手里。今晚你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准进。我去见侯爷。”
“现在?”
“对,现在。”
王莽在书房接见了陆怀古,时间是亥时三刻(晚10点)。
烛光下,王莽看完了查账报告。他看得很慢,每一页都反复看几遍。越看,脸色越沉。
看完后,他沉默了很久。
书房里只有烛火噼啪的声音。陆怀古垂手站在下首,心中也在打鼓。他不知道王莽会如何反应——是震怒?是包庇?还是……
“六年。”王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虚报粮租、以次充好、虚开修缮、溢价采买……共计贪墨约三百金。相当于侯府两年的总收入。”
他抬头看着陆怀古:“先生,这个数字准确吗?”
“只多不少。”陆怀古回答,“有些陈年旧账已无法追溯,实际可能更多。”
王莽又沉默了。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晃动。
“先生可知,王福跟了我多少年?”
“怀古不知。”
“二十年。”王莽缓缓道,“我二十岁时,他还是个跑腿的小厮。我母亲看他机灵,让他跟着我。后来我入朝为官,他打理家事;我被遣回封地,他跟着来南阳。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是在为处置做铺垫。陆怀古没有接话,等王莽继续。
“但苦劳不是贪墨的理由。”王莽话锋一转,眼神凌厉起来,“三百金,我可以不在乎。但他辜负了我的信任,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报告:“更关键的是,他背后还有人。张淳……还有长安那边?”
“吴独眼只说了有人威胁,不敢说具体是谁。”陆怀古谨慎道,“但王管事与张淳往来密切,确有其事。”
“张淳……”王莽冷笑,“一个地方豪强,手伸得真长。看来是我平时太宽厚了,让他们觉得我好欺。”
这话里透着杀气。陆怀古知道,王莽要动真格了。
果然,王莽下令:“明日辰时,召集府中所有管事、账房、仓管,我要亲自审问。先生,你来做记录。”
“诺。”
“另外,”王莽想了想,“派两个可靠的人,暗中保护吴独眼的家人。还有……陈崇那孩子,你也让他小心些。”
“侯爷是担心……”
“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王莽沉声道,“先生这几日也小心,出入最好有人跟着。”
“谢侯爷关心。”
王莽摆摆手,示意陆怀古可以退下了。走到门口时,王莽忽然又叫住他:“先生。”
“侯爷还有何吩咐?”
“这件事结束后,我想请先生正式管理侯府账目。”王莽认真地说,“不只是查账,是重建一套制度,让账目清清楚楚,谁也做不了手脚。”
这是重用,也是考验。
陆怀古躬身:“怀古定当尽力。”
“好。”王莽点头,“去吧。”
离开书房,夜已深。秋风吹过廊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陆怀古紧了紧衣襟,快步走回东跨院。路上,他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但回头又看不到人。
是错觉?还是真的有人监视?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明天,将有一场风暴。
陆怀古回到东跨院时,陈崇还没睡,在油灯下整理最后几卷账目。
“先生,怎么样?”
“侯爷明日要亲自审问。”陆怀古简单说了情况,“你早点休息,明天要打起精神。”
陈崇却犹豫了一下:“先生,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今天下午,老徐偷偷找过我。”陈崇压低声音,“他说,王管事可能……要跑。”
“跑?”
“老徐说,他看见王福的儿子下午出府,带着个大包袱,往县城方向去了。而且王福的房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
这是要转移财产,准备后路。
陆怀古沉吟:“侯爷已经下令,他跑不了。不过……以防万一,你明天天亮就去禀告侯爷,加强府门看守。”
“诺。”
这一夜,陆怀古睡得不安稳。梦中全是账簿、数字、王福阴狠的脸、王莽深沉的眼……
天快亮时,他被院外的动静惊醒。
起身查看,发现是王莽派来的四个护卫,已经守在院门外。为首的护卫拱手:“陆先生,侯爷命我等保护先生安全。从今日起,日夜值守。”
王莽动作真快。
辰时(早7点),侯府正堂。
所有管事、账房、仓管等二十余人齐聚堂下,个个神色紧张。王莽端坐主位,陆怀古坐在侧席,面前摆着笔墨简牍,准备记录。
王福站在管事队列首位,脸色苍白,但强作镇定。
“开始吧。”王莽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威严。
陆怀古首先汇报查账结果。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实地列举事实和数据。每说一项,就出示对应的证据:吴独眼的供词、粮仓的实物、布帛库的样品、修缮工匠的证言……
堂下众人听得心惊胆战。有人偷偷看王福,有人低头不敢对视。
汇报完毕,王莽看向王福:“王福,你有什么话说?”
王福扑通跪下:“侯爷明鉴!小的……小的是被冤枉的!这些事,小的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王莽冷笑,“粮仓虚报,吴独眼说是你指使。布帛以次充好,织坊管事也说是你的主意。修缮费虚高,工匠说多出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干净?”
“他们……他们串通好了陷害小的!”王福哭喊,“小的对侯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忠心耿耿?”王莽拿起一卷账目,“元寿三年,你报称修缮东跨院花费十五金。可我查了,那年东跨院根本没修过。这十五金,你用到哪里去了?”
王福语塞。
“还有,”王莽又拿起一卷,“去年你报称给长安某贵人送礼三十金,可有回执?贵人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这……这是私下往来,不便留痕……”
“那就是没有证据。”王莽一拍案几,“王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钱都去哪儿了?说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
这是最后的通牒。
堂中死寂。所有人都看着王福。
王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看看王莽,又看看陆怀古,眼中闪过绝望、怨恨,最后变成疯狂。
“好……好……”他忽然笑了,笑得凄厉,“侯爷既然不信小的,小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有些事,侯爷还是不知道为好。”
“什么事?”王莽眼神一凛。
王福抬头,盯着王莽:“侯爷可知,这些年您能安稳待在南阳,长安那边没人找麻烦,是因为谁在打点?您可知,郡守府对您礼遇有加,是谁在疏通?您可知……”
“住口!”王莽厉声打断,“你的意思是,你贪墨的钱,都用在了这些事上?”
“是不是,侯爷心里清楚。”王福豁出去了,“没有小的这些年上下打点,侯爷能这么清净?能在封地安安稳稳当圣人?”
这话太毒了。暗示王莽的“清誉”是建立在王福的“龌龊”之上的。
王莽脸色铁青,手指紧握,指节发白。
陆怀古知道,关键时刻到了。王莽如果被这话拿住,可能真会从轻发落——为了自己的名声。
但他小看了王莽。
“好,好一个上下打点。”王莽缓缓站起,走到王福面前,“那我问你:你打点的都是什么人?收了钱,可有为你我办事?还是说,钱收了,事没办,或者……根本就没送出去?”
王福愣住了。
“你刚才说长安的贵人,郡守府的吏员。”王莽俯视着他,“那你把名字说出来。只要核实确有其事,钱确实用在了正途,我不但不罚你,还给你记功。”
这是将军。王福哪敢说出名字?说出来,一查就露馅。
“说啊。”王莽逼问。
王福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看来是说不出来了。”王莽直起身,声音冰冷,“王福,你贪墨主家财物,数额巨大;欺上瞒下,败坏侯府声誉;事败之后,不思悔改,反而诬陷主上。数罪并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杖一百,没收家产,逐出侯府,永不复用。”
杖一百,几乎是死刑。汉代杖刑很重,五十杖就能要人命。
王福彻底崩溃,磕头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愿意退赔!求侯爷看在多年情分上,饶小的一命!”
王莽不为所动:“拖下去。”
两个护卫上前,架起王福往外拖。王福挣扎着,忽然扭头看向陆怀古,眼中满是怨毒:“陆怀古!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声音凄厉,回荡在堂中。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
王莽扫视众人:“你们都看到了。在我府中做事,忠心勤勉者,我必厚待;贪墨舞弊者,这就是下场。从今日起,府中账目由陆先生接管,重建制度。有不服者,现在就可以离开。”
无人敢动。
“散了吧。”王莽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退下。
堂中只剩下王莽和陆怀古。
王莽坐回主位,闭目良久,才缓缓开口:“先生,我是不是……太狠了?”
“侯爷依法办事,何来狠之说?”陆怀古回答。
“二十年……”王莽叹息,“我本可以留他一命,但他最后那些话……不能留了。留了,后患无穷。”
陆怀古明白。王福最后试图拉王莽下水,这是犯了死忌。王莽必须杀他,以儆效尤,也为了灭口。
“侯爷英明。”他只能这么说。
王莽睁开眼,眼中疲惫尽显:“接下来,就拜托先生了。府里的账,还有人心,都要重整。”
“诺。”
走出正堂时,陆怀古听到远处传来杖刑的声音,以及王福逐渐微弱的惨叫。
秋风萧瑟,卷起满地落叶。
一场风波结束了,但更大的风暴,也许正在酝酿。
陆怀古抬头看天,阴云密布。
要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