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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卢掌事和他的东家,也是他的奶弟弟坐在南塘县的药行里商议着今年收药的计划。他问询着开口:“东家,听说月余前中北县靠山的几个村子遭了灾,山民们生活艰难,今年的药材定会跌价。不如我们往北走一走,去那里看看行情,也拓宽一下收购渠道,你看如何?”

被称为东家的中年男人剑眉星目,朗若深潭,长方脸,五官分明,唇线清晰,肤色白净,面色深沉,不苟言笑。看起来厚重沉稳,内蕴深厚。听闻奶兄卢仓的话,思索了片刻,应允道:“仓兄,如此也好。既然他们有灾荒,价钱倒也不必压得太低,总要大家都有活路才好。你先安排顺儿带人前去,灾情最重的地儿你亲自前去,带些咱们存粮商行的粮票,万一能救个急,也算行个善事。此外,人常言,高山出俊鸟,你收药时多加留意,看看有无出挑之人。南儿的事当真是非常紧迫了,得抓紧办了。我真是愁得很啊。”或许,在那些遭灾的村子里,能遇到出身贫寒却愿意入赘的良家子弟,若真能觅得合适之人,也算了却他一桩久悬的心事。

东家素来沉稳镇定,鲜少在面容上流露出忧虑之色。卢仓见状连忙回应道:“东家尽管放心,此事我始终放在心上的。若能遇到合意之人,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届时你也可亲自前往把关。”

南儿是东家的爱女,秀外慧中,已过二九。东家为人处事、人品性格是一等一的好,东家为人正直善良,性格豁达,无论是行医还是经商,都是难得的佼佼者。可就只有一样美中不足,子嗣凋零!不惑将半,膝下只有一女,便有些许家业却无人可继。偏偏女儿慧敏稳重,自幼习医读书,少有男儿可比。因此,东家多年来一直筹划着为女儿招赘上门。然而,大多数男子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愿入赘,更不用说找到在品貌和才能上都能与南儿匹配的人选。东家的要求自然不会低,他们希望赘婿能够全心全意地融入家庭,因此多年来一直慎重挑选,却始终未能找到完全合意的人选。如今南儿即将步入双十年华,这个问题真的需要尽快解决了。

陆风舒展了微蹙的眉心,很放心地说道:“仓兄,你看人的眼光,我自是深信不疑。若有合适人选,你便测试考量,先期定夺,我随后过去,拍板定夺便是。”卢仓感谢东家的信任,东家对他虽以兄长相称,但他素来知道轻重。昔年的主仆关系,他从未忘却,自是会倾注全力,完成东家的重托的。

很快卢仓就启程出发了,目的地正是东望乡小东村。这里靠山最近,想来药材质量最是上乘。且此次受灾严重,他和东家,多年前从东江逃难出来,个中滋味,多有体会。因而对受灾之民,希望能多些照拂,用些两全之法,尽尽绵薄之力。

小东村临近绵延的群山,山中多产药材,此际各村中均有善其事者,业内称之为药供。专门收集乡民们采来的药材,晾晒烘焙,初步加工,售给各地药商或药行医馆。此处交通不便,上门收药的人并不多,药材的价格也就难以上去。

卢仓乘坐的马车行到岔道口,进小东村的路径只有窄窄一条,稍宽一些的车架便无法通行,卢仓只好下了车,解下车辕边备用马匹的缰绳,将准备的行囊放上马背,吩咐车夫原路返回,过五日来此相接。然后牵起马,独自向村中走去。

土黄色的小径弯弯曲曲,布满了细碎且形状不规则的石块,行走其上,不免感到有些搁脚。小径坑坑洼洼地逶迤延伸,仿佛通向白云深处。路边丛生着酸枣、苍耳等布满针刺的灌木,稍不留神,就会划破衣服,划伤手脚。这一路走来真是艰难无比。走了快一个时辰,转过几个山弯,一条布满滚石和近乎干涸泥浆的山谷赫然呈现眼前。半干的泥土中零星地冒出些许杂草。看来这就是听闻中的流泥滑石过境之处了。幸而山谷左右两侧各有一道被隔开的小谷梁,放眼望去,从谷底到山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院落和民宅。偶有从篱笆里伸出的几丛菊花,或黄白或紫红,为满目的苍黄灰暗增添了几抹亮色,让人的心境不至于太过颓然。

卢仓不知是该向右还是向左,也不知药供的居所,踌躇间看见左面的谷地间几名少年的身影,便大声呼喊着招呼。听到喊声,有两名少年走近被切断的小路,神色拘谨地看向他。山间小村,少有外人,很多的村民终其一生甚至未曾出过小村,他们的目光,有一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和羞怯。卢仓急忙问询道:“请问小哥,村里药供贵姓,所居何处?拜托指个方向,有劳了。”说着拱了拱手。

一名少年面上显出惊愕之色,似乎听不懂问话般全无回应。另一名少年生涩地学着拱了拱手,腼腆地回应道:“大叔是找沈药供吗?他家在那一侧”,说着指了指右侧的山梁,“您稍等一下,我带您过去吧。”说完对身边少年说了几句话,径直向小径断绝处走来。

需要跨下一处沟坡,才能重新续接到进入谷地的山径,少年走到沟坡处,伸出手来,显然是接应一下,怕他因地势不平坦而失脚。卢仓小心地牵着马,一手伸向少年,费力地下到沟坡底。对少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道:“多谢小哥。”

少年依然腼腆地转过身,低声说道:“您随我来,路不好走,注意脚下。”边说边在前面引路。山里少年,大多不怎么注重礼数,很少对人敬称,这少年说话有些东江移民的口音,言谈间不似乡野之人。但陌生人间,也不便多问,卢仓小心地牵马随行。

行至半山腰处的一处院落,砖石混建,规模不算小,看起来也是殷实人家。少年抬高音量,但并不突兀地轻喊:“沈药供在家吗,有客人找。”然后转身对卢仓说:“大叔,到了,这就是沈药供家。”卢仓心中感谢少年的热情,从斜挎的褡裢中取出两张烤制的厚麸麦饼子,塞到少年手中道谢。他们出门收药,路上都是带这种耐饿扛饥不易变质的食物的,知道村中遭灾,粮食极度短缺,才会以此为谢的。

少年慌乱地推辞,神情间很是窘迫。对于眼下的小东村来说,这是比金子还贵重的东西了,他不过举手之劳,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谢礼呢,所以他是万不能收的。

此时院落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微黑的肌肤,精明的眼神,说话的声音也浑厚有力,给人一种踏实可信的感觉。汉子出言问道:“二牛,谁人找我?”说话间,那少年用眼神示意,匆匆应答后,极快地抽身离开,似在躲避着卢仓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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