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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七月的风卷着热浪,把毕业的余韵吹得越来越淡。

距离南城一中那场盛大的毕业典礼过去整整一周时,江秋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踏上了前往京都的列车。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像被拉快了进度条的电影,最后定格在京都郊外那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训练基地——灰绿色的楼房,整齐划一的迷彩服,还有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成了他接下来两周的全部背景音。

而此时的姜绵绵,正站在阿勒泰的草原上。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鼻尖沾着细碎的沙粒,眼底却映着连绵的雪山。

手机里存着刚拍的照片:蓝得发脆的天空下,羊群像散落的珍珠,远处的雪山顶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像被上帝撒了把碎钻。

她对着照片发了会儿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终还是把编辑好的消息删了——江秋说过训练期间要收手机,她不想打扰他。

这两周像被施了魔法,过得又快又慢。

江秋的子被切割成精确的碎片:五点半的晨跑,震得地面发颤的正步训练,烈下纹丝不动的站军姿,还有晚上躺在硬板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出枕头下那张被叠成方块的照片——是毕业典礼那天四人合影的小尺寸打印版,他特意把姜绵绵笑出小虎牙的那部分裁了下来。

站军姿时汗水流进眼睛里,他想起她总说“你别总逞强”;食堂里的馒头有点,他会想起她带的草莓酱,甜得能齁死人。

姜绵绵则在新疆的土地上肆意奔跑。在吐鲁番的葡萄沟,她踮着脚摘了颗最紫的葡萄,酸得眯起眼睛时,忽然想起江秋总爱抢她零食,说“酸的吃了醒神”。

在喀纳斯湖边,她蹲在栈道上看水里的倒影,风掀起她的裙摆,恍惚间觉得身后会传来江秋的声音,说“小心点,别掉下去”。

她把一路的风景都存在相册里,给每一张都标了期,想着等江秋能看手机了,就一张张讲给他听。

两周后,姜绵绵拖着塞满特产的行李箱,在京都站的出口看到了举着牌子的妈妈。

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驶过护城河,她看着岸边的垂柳,忽然心跳加速——江秋应该也在这座城市里。

同一时间,训练基地的宿舍里,江秋刚领回手机。开机的瞬间,消息提示音像炸开的烟花,他手指发颤地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还是毕业典礼那天拍的:姜绵绵站在香樟树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他深吸一口气,打字的手指顿了又顿,最后发过去一句:“我结束训练了。”

几乎是秒回,姜绵绵发来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表情,接着是:“我也回京都啦!刚到家!”

江秋笑了,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起来,把两周的生活揉碎了讲给她听:“每天要跑三公里,现在能比以前快两分钟”

“食堂的番茄炒蛋还行,但没你做的好吃”

“昨天打靶,十环”。他没说站军姿站到腿发麻,也没说夜里想家时会盯着她的照片发呆。

姜绵绵捧着手机,笑得嘴角发酸,一条条回过去:“阿勒泰的雪山比照片里好看一百倍,下次带你去”

“我买了葡萄,超甜,等你回来给你”

“打靶好厉害!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帅?”

聊到最后,江秋的消息停顿了很久,才弹出来一行字:“我要去甘肃了,当武警。明天上午的火车。”

姜绵绵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吵。

她想起他说过爷爷守边疆的故事,想起他眼里的光,吸了吸鼻子,回:“一路顺风。明天……我能去送你吗?”

“好。”

第二天的京都站人涌动,姜绵绵攥着手机,在候车厅的角落里看到了江秋和他的家人。

江秋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的线条比两周前更硬朗些。

他正听着江爸爸说话,时不时点头,看到姜绵绵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被点亮的瞬间。

姜绵绵走上前,喉咙有点发紧,千言万语堵在口,最后只说出一句:“我来送你。”

江秋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广播里在报车次,可姜绵绵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她抬起头,撞进他带着不舍的眼睛里,忽然踮起脚,轻轻抱住了他。

他的肩膀更结实了,后背的肌肉紧绷着,像一块温热的石头。

姜绵绵把脸埋在他的T恤上,闻到了淡淡的洗衣粉味,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这是……?”江爸爸的声音带着笑意。

江秋愣了一下,随即反手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对着家人扬了扬下巴,语气是少年人独有的笃定:“这是姜绵绵,我未来媳妇。”

姜绵绵的脸“腾”地红了,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江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多大啦?家在哪儿?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江爸爸则拍着江秋的肩膀,低声说“臭小子眼光不错”。

临到要检票时,江妈妈突然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塞进姜绵绵手里。

那镯子是温的,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缠枝纹。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江妈妈的手覆在她手背上,语气温柔又郑重,“绵绵,秋秋这孩子倔,到了部队肯定更犟,你多担待。等他回来……阿姨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镯子有点沉,姜绵绵攥得手心冒汗,只觉得眼眶发热,拼命点头:“阿姨放心,他会好好的。”

江家人先走了,检票口前只剩下他们两个。

“到了那边要好好吃饭,别总想着减肥。”姜绵绵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镯子。

“知道。”江秋的声音有点哑,“你开学报到记得让你哥陪你去,他路熟。”

“嗯。”

“冬天别总穿那么少,你一冻就容易感冒。”

“……知道了。”

“手机我会尽量每天充上电,你发消息我看到就回。”

“好。”

话越说越少,沉默像水一样涌上来。

姜绵绵看着他前别着的临时出入证,照片上的他穿着作训服,表情严肃,和眼前这个眼神温柔的少年重叠在一起,突然就忍不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腕的镯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哭什么。”江秋慌了,伸手想擦她的眼泪,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最后笨拙地把她揽进怀里,“又不是不回来了。两年,很快的。”

“我没哭。”姜绵绵把脸埋在他口,声音闷闷的,“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江秋笑了,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广播里开始催促检票,江秋松开她,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等我。”他说。

“嗯。”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低下头,飞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

姜绵绵愣住了,眼泪都忘了流。

江秋也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耳瞬间红透,转身抓起背包就往检票口跑,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冲她用力挥手:“我走了!”

“江秋!”姜绵绵突然喊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等你!”她对着他的方向喊,声音响亮,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两年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秋笑了,用力点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检票口,背影挺拔,很快就汇入了人群,再也看不见了。

姜绵绵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个镯子,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就那么望着检票口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直到候车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直到广播里的提示音变得模糊,才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江秋在火车开动的瞬间,也扒着窗户往外看。

他没看到她的身影,却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背包里,那张裁下来的照片被他放在了最里层,旁边是她之前塞给他的、没来得及吃的草莓糖,糖纸在晃动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火车驶离京都站,带着少年奔向远方的军营,也带着那份藏在心底的喜欢,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坚定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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