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五人刚匆匆吃完早饭,院外就传来了周建国清亮的吆喝声:“陈知青,林知青,可以走了吗?”
“来了来了!”几人连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背篓、砍刀和绳子应声而出。
在院门口,正好遇见也准备出门的董建等老知青。双方笑着打了声招呼。老知青们有的扛着锄头往自留地去,有的也背着背篓准备上山,无一例外,没有人闲着,都想趁着这难得的假期,为接下来的子多攒些底气。
“今天咱们主要任务是砍柴,”周建军一边带路一边对五人说道,“砍够柴火,我再带你们认认草药,顺便采点这个时节特有的野菜和野果。”
“太好了!谢谢周大哥、周二哥!没有你们领着,我们可不敢往这深里走。”林晓月感激地说。
周建国补充道:“再过个把月就秋收了,今天带你们挖点草药,炮制好,秋收时用它泡水喝,解乏防中暑。咱村里家家户户秋收时都靠这个。要是运气好挖到黄芪,到时候和野鸡一起炖,那才叫补呢!”
“来,咱们往这边走。”周建军领着众人转向通往后面那座更偏远些的小山。“这边柴火也多,就是路远点,村里人来得不勤,但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现在里头野果子正当时,你们多摘点,晒了冬天泡水喝,一个冬天都不爱上火。这里的山菜也比别处晚,现在还嫩着呢,能多采点。还有木耳、刺五加……好东西多着呢!”周建军如数家珍,语气里带着山里人的自豪。
一行人来到了林木更加茂密的山坳。“你们别走太散,就在这附近活动。”周建国神色认真地叮嘱,“林子里容易迷路,这附近我们常来,没啥大牲口,还算安全。”
几人听从安排,决定先集中力量砍柴。镰刀挥舞,枯枝纷纷落下,很快就归拢起一大堆。到了中午时分,柴火已经堆得像座小山。
陈建邦擦了把汗,看着成果说:“咱们歇会儿,吃点东西吧。柴火这些差不多够了,再多也拿不回去了。”
“行!我带你们去前面小溪边洗洗,凉快凉快。柴火放这儿丢不了。”周建国说着,带他们往前走了几分钟,一条清澈的山涧便出现在眼前,溪水潺潺,清凉扑面。
大家蹲在溪边洗手洗脸,就着凉水吃自带的粮。罗永旺看着清澈的溪水,忍不住问:“周大哥,这河里有鱼吗?或者虾?我们家乡靠海,吃这些多,到这这么久没吃着,还挺想。”
周建军答道:“大鱼没有,都是些手指长的小鱼,能摸到螺蛳,还有一种透明的小虾,长不大。做这些费油,村里人吃得少。”
“真的?”罗永旺眼睛一亮,“那一会儿我编几个鱼篓,抓点回去!用盐腌了直接烘,就是香酥的小零嘴,我们那儿都这么吃,不费油!”
“成!”周建国来了兴趣,“一会儿我给你找合适的藤条,你编编看。要是味道好,秋收后我带你们去那边大点的河汊子,那里鱼多些。”
休息完毕,几人跟着周家兄弟砍来柔韧的藤蔓。罗永旺果然是海边长大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好了四个小巧结实的鱼篓。“好了!我把它们下到水湾里,回去的时候再来取。”
“走,拿上背篓,带你们采刺五加去!”周建国招呼着,“这可是好东西,泡水喝能补身体。还有这种,是蒲公英,清热去火。看那边,那是板蓝,预防感冒的。你们采些备着,咱们这儿离镇上卫生所远,头疼脑热都靠这些老辈传下来的草药。”
接着,他又指向几处灌木丛:“那边有野酸枣,这边还有都柿(蓝莓),都能摘,晒了泡水也好。”
于是,几人仿佛掉进了宝库,埋头猛采起来,都想抓住这最后的闲暇,为小家的“仓库”多增添些储备。
“看我捡到什么了!”周建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从一丛茂密的灌木下掏出几个麻灰色的野鸡蛋,“这边野鸡野鸭多,草丛里、树下常能捡到。不过记得,一个窝里最多拿一半,得留两三个,细水长流。”
“嗯!我记住了,周大哥。”林晓阳认真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问,“周大哥,秋收……到底要多少天?董大哥他们说秋收能去掉半条命,是真的吗?”
周建国叹了口气:“当然是真的。不光是你们知青,就连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也怕秋收。那时候,天不亮,大概三点钟,上工铃就得响,全员下地抢收!全村除了实在起不来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万一赶上下雨,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老人和孩子能晚点,六点下地。中午不许回家,得带足一天的粮和水。晚上吃完饭,壮劳力还得再两个时辰,直到晚上八点!必须等到所有粮食都进了仓,才能松口气。那时候,女同志能早点回,但也累得够呛。”
“天呐……”王桂芳听得小脸发白,“听你这么说完,我感觉我可能直接累死在地里了。”
“所以啊,”周建军接过话头,神色严肃,“你们头一次经历抢收,吃食上一定不能省!得多准备点顶饿、有油水的,方便吃的。那时候要是吃不好,人真容易累垮。”
“好了,背篓都满了,咱们下山吧!”周建国看着几人沉甸甸的背篓,招呼道。
“好!我去把鱼篓收上来!”罗永旺跑回溪边,提起四个鱼篓,惊喜道,“呦!收获不错啊!每个都有大半篓呢!”
周建国凑过去一看,里面小鱼小虾活蹦乱跳,点点头:“还真不少!”
“回去我就收拾,烘好了给你们尝尝!要是味道好,秋收前咱们再多抓点,留着抢收时当零嘴补充体力!”罗永旺兴奋地说。
“走!下山!”周建国一声令下,几人背着、拖着、扛着满满的收获,步履蹒跚却心满意足地朝山下走去。周家兄弟在村口与五人分开,各自回家。陈建邦五人则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身疲惫和沉甸甸的收获,朝着他们那个渐渐充满烟火气的小院走去。山林慷慨的赠与和周家兄弟无私的带领,让这个假期的分量,变得格外沉重而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