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渚镇，宜兴与常州交界处的水陆码头。
镇子不大，但位置重要——东西有运河，南北有官道，是日军在太湖西岸的重要补给节点。平时驻守的只有一个伪军连和半个日军小队，但现在不同了。
为了支援三路扫荡大军，日军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物资：粮食、弹药、药品，还有从江南各地搜刮来的桐油、生丝、茶叶，准备运回日本。
李言带着队伍潜伏在镇外三里的一片竹林里，用望远镜观察。
镇子四角都建了炮楼，探照灯的光柱来回扫射。街道上巡逻队不断，戒备森严。
“连长，防守加强了。”混江龙低声说，“以前没这么多炮楼。”
李言看着手中的战术地图——这张花了大价钱租来的地图显示，张渚镇此刻有日军一个加强小队（六十人），伪军一个连（八十人），总兵力一百四十人。而他们只有一百六十九人，虽然人数略多，但敌人有工事优势。
硬攻是下策。
“改变计划。”李言放下望远镜，“不攻镇子，攻码头。”
“码头？”
“对。”李言指向运河方向，“张渚镇的物资大部分堆在码头仓库，准备装船运走。码头在镇子南边，相对独立，守军也少。”
他快速布置：“分三组。第一组，老混带队，三十人，在镇北制造动静，佯攻镇门，把守军引过去。”
“第二组，周队长带队，八十人，主攻码头，速战速决，能搬多少搬多少，搬不走的烧掉。”
“第三组，我带剩下的，在镇东埋伏，阻击可能从宜兴方向来的援军。”
“行动时间，凌晨两点，人最困的时候。”
众人领命，各自准备。
李言则带着王铁柱、陈石头等十个人，绕到镇东的官道旁埋伏。
这里地势稍高，能俯瞰整条路。李言让大家挖好掩体，布置好机枪位，然后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深夜的风带着寒意，竹林沙沙作响。远处镇子里传来零星的狗吠，还有巡逻队的脚步声。
李言靠在一棵树后，闭目养神。手中的战术地图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显示着周围敌我态势——红点是日军，绿点是自己的队伍，正悄然向预定位置移动。
凌晨一点五十分。
各组就位。
李言睁开眼，看向怀表。还有十分钟。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张战术地图如此神奇，能实时显示敌我位置，那如果用在更大规模的战役中……
“连长，时间到了。”王铁柱提醒。
李言点头，举起信号枪。
砰！
一颗红色信号弹升空，在夜空中炸开一朵刺眼的光花。
镇北，混江龙看到信号，立刻下令：“开火！”
三十支枪同时射击，手榴弹投向镇门，爆炸声震耳欲聋。
“敌袭！敌袭！”镇子里警报大作。
探照灯光柱全部转向北门，守军慌忙应战。正如李言所料，码头方向的守军也被调往北门增援。
镇南码头，周大勇看到北门火光冲天，知道时机到了。
“冲！”
八十人像下山的猛虎，扑向码头。
码头上只有十几个伪军看守，看到这么多人冲来，吓得魂飞魄散，放了几枪就跑了。
“快！搬物资！”周大勇大喊。
码头仓库里堆满了木箱和麻袋。撬开一看，有步枪子弹、手榴弹、迫击炮弹，还有成箱的罐头、药品。
“发财了！”刘三炮眼睛都直了，“这够咱们用半年！”
“别光顾着高兴，快搬！”周大勇指挥众人往外搬。
但物资太多，八十人根本搬不完。
“连长说了，搬不走的烧掉！”周大勇下令，“泼煤油！”
几个战士搬来几桶煤油，泼在物资堆上。
“点火！”
火把扔过去，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
码头上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镇子里，日军指挥官小野中尉气急败坏：“八嘎！中计了！码头！快去码头！”
一部分守军慌忙往码头赶。
但已经晚了。
周大勇他们已经搬着能带走的物资，撤向预定集合点。
李言在镇东看得清楚，心中稍定。第一阶段成功了。
但就在这时，战术地图上突然出现变化——东面官道上，一支新的红点正在快速接近！
宜兴方向的日军援军来了！
而且不是小队，是一个中队，至少两百人！
“准备战斗！”李言低喝。
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几分钟后，官道尽头出现车灯。三辆卡车打头，后面跟着长长的步兵队伍。
“等进了伏击圈再打。”李言说，“放近到五十米。”
卡车越来越近。车灯刺眼，能看清驾驶室里日军司机的脸。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打！”
李言一声令下，两挺机枪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
子弹像泼水般扫向车队。第一辆卡车的挡风玻璃瞬间粉碎，司机被打成筛子，车子失控撞向路边。
后面的日军慌忙跳车，寻找掩体。
但官道两旁是开阔地，没什么好掩体。日军被压制在路沟里，抬不起头。
“手榴弹！”王铁柱喊。
十几枚手榴弹扔过去，在日军队伍中炸开。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日军毕竟是正规军，很快组织起反击。机枪架起来，迫击炮也开始轰击。
轰！轰！
炮弹落在伏击阵地附近，泥土飞溅。一个战士被弹片击中，当场牺牲。
“连长，鬼子火力太猛！”陈石头喊。
李言看了一眼战术地图。日军这个中队装备精良，硬拼下去，他们这几十个人占不到便宜。
“交替掩护，撤！”他下令。
边打边撤，往预定的第二道防线退。
日军紧追不舍。
李言带着队伍退到一片坟地。这里墓碑林立，是很好的掩体。
“就在这里打！”他趴在一块大墓碑后，“节省弹药，等鬼子靠近了再打。”
日军果然追上来。他们以为游击队要跑，追得急，队形有些散乱。
等进入一百米内，李言下令：“开火！”
又一轮射击，撂倒十几个日军。
但日军也学聪明了，不再强攻，而是分散包抄。
“连长，左右两翼都有鬼子上来了！”王铁柱报告。
李言心中一沉。被包围了。
他迅速思考。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突围。但往哪突？
战术地图显示，北面是张渚镇，西面是码头（还在燃烧），南面是太湖，东面是日军援军。
无路可走。
除非……
“往南！跳湖！”李言做出决定。
“跳湖？！”
“对，游到对岸去！”李言说，“咱们在湖边准备了船，应该还在。”
他看向众人：“会水的跟我走，不会水的……互相帮助，就是拖也要拖过去！”
“是！”
队伍开始向南突围。
日军发现他们的意图，火力更猛了。子弹嗖嗖飞过，不断有人倒下。
李言冲在最前面，手中的冲锋枪不停扫射，为队伍开路。
终于冲到了湖边。
十几条渔船还藏在芦苇荡里。
“快上船！”
众人跳上船，拼命划桨。
日军追到岸边，对着湖面疯狂射击。子弹打在船板上，水花四溅。
但船已经驶入深水区，渐渐脱离射程。
李言回头看去。张渚镇码头的火光还在燃烧，像一把火炬，照亮夜空。
这一仗，成了。
凌晨四点，太湖中心的一个小岛。
队伍在这里临时休整。清点人数，伤亡不大：牺牲七人，伤十五人，都在可接受范围。
而战果辉煌：缴获步枪子弹五万发，机枪子弹一万发，手榴弹两百枚，迫击炮弹五十发，罐头三百箱，药品二十箱。更重要的是，烧掉了日军囤积的大批物资，至少够一个联队用一个月。
“连长，咱们这下真发财了。”刘三炮摸着缴获的迫击炮弹，爱不释手。
李言却高兴不起来。他看着战术地图——日军的三路扫荡部队已经察觉到后方出事，正在调整部署。其中宜兴一路，已经分出部分兵力，往张渚镇方向回援。
“不能在这里久留。”李言说，“天亮前必须转移。”
“去哪？”周大勇问。
李言看着地图，手指移向一个点：“回太华山。”
“回太华山？”众人都愣了，“鬼子不是正在扫荡太华山吗？”
“对。”李言点头，“正因为鬼子在扫荡，所以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山里。我们刚袭击了张渚镇，鬼子肯定以为我们会往太湖深处跑，或者往东、往西跑。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再回太华山。”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恍然。
“而且。”李言继续说，“鬼子扫荡部队进山，他们的后方据点必然空虚。我们回太华山，可以继续袭击他们的补给线，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周大勇一拍大腿：“好主意！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休息一个时辰，天亮前出发。”
队伍在小岛上短暂休整。苏明夏给伤员包扎伤口，李言则抓紧时间研究地图。
租来的战术地图还剩一天时间，他要充分利用。
地图显示，日军的三路扫荡部队已经深入太华山区，但进展缓慢——山区地形复杂，游击队又熟悉地形，日军像拳头打棉花，使不上劲。
而张渚镇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到前线，日军指挥部显然慌了，正在重新调整部署。
“机会。”李言心中暗想。
如果能趁日军混乱之际，再干一票大的……
他看向地图上的另一个点：蜀山镇。
这是日军在宜兴方向的另一个重要据点，囤积着大量军需物资。而且，从战术地图上看，蜀山镇的守军大部分被调去参加扫荡，现在只剩一个伪军排和几个日军顾问。
“老混。”李言叫来混江龙，“蜀山镇，熟吗？”
“熟。”混江龙说，“那地方比张渚镇还富，是这一带最大的集镇。”
“守军情况呢？”
“平时有一个中队的鬼子，但现在……”混江龙想了想，“听说都进山扫荡去了，应该没多少人。”
李言点头。和地图显示的一致。
“下一个目标，就是它。”
天蒙蒙亮时，队伍再次出发。
十二条渔船在晨雾中向北航行，目的地——太华山。
李言站在船头，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
这一夜的战斗，不仅缴获了大量物资，更重要的是，验证了他的战术思想：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能硬拼，要像水一样，无孔不入，在敌人最想不到的地方出击。
他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你打你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
现在，他们就是用手榴弹，在跟鬼子的“原子弹”周旋。
而且，周旋得不错。
“连长。”苏明夏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喝点水。”
李言接过：“伤亡名单统计好了吗？”
“好了。”苏明夏神色黯然，“牺牲的七个兄弟，最大的三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七岁。”
李言沉默片刻：“记下他们的名字。等胜利了，给他们立碑。”
“嗯。”
苏明夏看着李言，突然说：“你知道吗？刚才撤退时，我看到一个受伤的战士，腿中弹了，走不动。另一个战士背着他跑，子弹在后面追，就是不放。后来两个人一起跳进湖里，游到了船上。”
她顿了顿：“那一刻我在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连死都不怕？”
李言看向船上那些疲惫但坚定的面孔。
“也许……是为了让后来的人，不用再怕。”
船队驶入晨雾深处。
身后，张渚镇的火光渐渐熄灭。
但另一把火，即将在蜀山镇点燃。
【当前积分：-25点（欠款状态）】
【团队：162人（减员7人）】
【缴获：弹药、粮食、药品大量，装备得到补充】
【租用战术地图剩余：1天】
【日军动向：扫荡部队因后方遇袭陷入混乱，正在调整部署】
【下一步计划：杀回马枪，重返太华山，伺机袭击蜀山镇】
【战术思想初步成型：敌进我进，避实击虚，你打你的，我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