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中秋宴还有整整十天时间,对现在的虞清欢而言,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她每天扳着手指头过日子,恨不得一觉醒来就是十天后的中秋宴。
今日晨起,她不过是在院里多走动两圈,那些个丫鬟就上前让她赶紧躺下休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午时,顾明城来了。
他一进屋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油纸包递给虞清欢,“夫人,我还记得你最喜欢醉仙楼的八珍糕,为夫专程去给你买的,你尝尝看。”
他献宝一般将东西递到虞清欢面前。
虞清欢也不知道是看到那油腻腻的糕点一阵反胃,还是看到顾明城这个人一阵反胃。
总之,她猛地起身,跑到墙角剧烈干呕起来。
好半晌,她都没能缓过神来。
顾明城皱着眉放下东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孕吐不是早就过了,这怎么回事,来人,请张大夫过来。”
“不必了。”虞清欢不着痕迹避开顾明城的触碰,缓缓扶着墙起身,“夫君,大概是有孕,所以我口味变了,我现在看到八珍糕就反胃。”
“而且,最近我都没什么胃口,夫君公务繁忙,就不必费心,再为我准备这些东西了。”
“再者,醉仙楼本就是我嫁妆产业,我若想吃什么,可以让掌柜的直接送过来,夫君不必专程去排队买。”
她从来都没喜欢过这所谓的八珍糕。
这个糕点,是江婉的最爱。
想到这里,虞清欢闭了闭眼,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酸涩忽然一下子涌上来。
十四岁时,他们相识,他以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出现在自己视线。
十七岁时,她守孝期满,嫁他为妻。
新婚那日,他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她虽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是无比憧憬。
怀上孩子时,她比谁都开心,因为她在这世上,又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她和相爱的丈夫孕育的。
一朝得知真相,窥见奸情的刹那,各种情绪交织,每每午夜梦回时,顾明城那张脸时而狰狞扭曲,时而温柔和熙。
“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拂玉端着一碗温水递到她嘴边,待伺候她喝下后,才朝顾明城行了一礼:
“世子,夫人饮食起居,奴婢会安排妥帖,世子不必操心。”
顾明城闻言掩下心中不快,总觉得方才虞清欢那话,是在嘲笑他专门做一些自我感动的事,更是在炫耀她嫁妆产业日进斗金!
他将视线落在拂玉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你便是夫人选的丫鬟?”
“奴婢拂玉。”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双手稳稳当当地扶着虞清欢,“见过世子。”
“拂玉?倒是个好名字。”顾明城勾了勾唇。
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名字又那般动人,待虞清欢一死,无论是醉仙楼,还是这个叫拂玉的丫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谢世子夸赞,夫人身子不适,奴婢先扶夫人去休息。”
她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和翠竹那赤裸裸直接贴上来的大不相同,简单的两句话,就叫顾明城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
毕竟,于顾明城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拂玉顶着顾明城那侵略性极强的视线,扶着虞清欢进了屋。
“夫人,若是难受就哭吧。”她递上一方帕子,声音温柔。
虞清欢伸手接过帕子,方才顾明城看拂玉的眼神,她尽收眼底,那股恶心感再度涌了上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反观拂玉,对他态度淡漠,再联想到昭昭的话,她猛地一拍脑门。
都道一孕傻三年,她真是糊涂了!
她选中拂玉,不就因为她觉得习武之人重义吗?
再者,昭昭口中那个前世,拂玉成了杀神,这样的人,岂是顾明城这等鼠辈能轻易驱使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何故对拂玉生出那起子莫名其妙的疑心?
想通之后,她只觉豁然开朗。
“拂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天后的中秋宴,随我进宫的必须是你,我需要你护我周全!”虞清欢压低声音道。
“还有,若可以的话,你最好还能引导刘氏撞破江婉和顾明城的奸情,届时宫宴上,我有大用处!”
她现在行动不便是其一,满院子的人都盯着她是其二。
若这事让拂玉去办,会简单很多。
拂玉闻言,瞳孔倏然瞪大,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今日晨起时,她已经摸清了侯府正经主子是哪几个。
这江婉、顾明城——
不是叔嫂关系吗?
这两人竟行了不伦之事!
这若传了出去,宁远侯府这本就不直的脊梁,怕是再也成不起来了。
惊骇过后,她垂下眉眼,掩下眼底那兴奋的光,乖顺应道:“奴婢自当竭尽全力,定不会叫夫人失望。”
虞清欢满意点头。
这事若被刘氏撞到,“传”到她耳中便顺理成章起来。
届时,她于宫宴提前发动,顾明城定会自乱阵脚,若她再捅出顾明城拉帮结派一事……
顾明城在得知自己母女平安,狗急跳墙之下,一定会让那个“奸夫”拿着她的小衣指征她“红杏出墙”。
毕竟,事情闹得越大,他休妻的理由,便越充分!
到了此刻,她再把江婉和顾明城的奸情捅出来,和离,就顺理成章了。
如实想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然天衣无缝。
唯一的漏洞,便是被她冤枉和顾明城拉帮结派那个大冤种,听闻他受了伤,此时还昏迷不醒,想来他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吧……
虞清欢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人短时间内千万别醒来。
否则,她自诩天衣无缝的计划,定会泡汤。
还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