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到底是什么……”
血骨老魔躺在地上，声音像破风箱漏出来的气。他独眼里的绿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灰白色的眼珠，死鱼一样盯着天空。
林道梅没理他。
他现在腿还在抖，只是站得直，白袍宽大，别人看不出来。
脑子里，系统那句“好自为之”还在回响。
什么意思？威胁？警告？还是……幸灾乐祸？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混沌剑意休眠了。
现在他真是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本来也没有。
如果这时候血骨老魔爬起来再给他一下，他除了闭眼等死，没别的选择。
还好，血骨老魔爬不起来了。
这老魔头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得像拉风箱，每呼吸一次，嘴里就往外冒血沫子。那口精血喷得太多，透支了本源，现在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但魔修终究是魔修。
血骨老魔独眼转了转，看向旁边四个黑袍人。
四个黑袍人还瘫在地上，没死，但也差不远了。黑旗破碎的反噬太重，他们丹田里的金丹都出现了裂痕，修为暴跌，现在最多相当于筑基初期。
“废物……”血骨老魔嘶哑地骂了一声。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左手在地上摸索。
摸到了一块碎掉的青石板。
石板边缘锋利。
他抓起石板，猛地朝自己大腿扎下去！
噗嗤——
石板扎进大腿，鲜血涌出。
“啊——！”血骨老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这惨叫，不是纯粹的痛苦。
里面带着某种……仪式感？
林道梅看得眼皮直跳。
这老魔头疯了吧？自残？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血骨老魔大腿流出的血，不是鲜红色，是暗红色，粘稠得像沥青。血流在地上，没有渗进青石板缝隙，反而像有生命一样，开始蠕动、汇聚、变形。
很快，血液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
圆形，中间是六芒星，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图案成型瞬间，血光冲天而起！
不是红光，是暗红色的光，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血光中，图案开始旋转。
越转越快。
“血遁秘法！”玄明子脸色一变，想冲过去阻止。
但晚了。
血骨老魔的身体开始融化。
像蜡烛遇热，从四肢开始，皮肤、肌肉、骨骼，全都化作粘稠的血浆，流入地上的图案里。
三息时间。
整个人彻底融化，只剩一滩暗红色的血浆。
血浆被图案吸收。
图案血光大盛！
然后——
砰！
一声闷响。
图案炸开，化作漫天血雾。
血雾迅速收缩，凝聚成一道细小的血线，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层里。
原地，什么都没剩下。
连那滩血都没了。
只有青石板上，留着一个淡淡的暗红色印记，像被什么东西烫过。
“跑了？”青玄长老愣住。
“血遁秘法……”玄明子脸色难看，“以燃烧血肉为代价，瞬息千里……追不上了。”
他转头看向四个黑袍人。
四个黑袍人躺在地上，眼神绝望。
他们老大跑了，把他们扔在这里。
“掌门……”其中一个黑袍人嘶声开口，“我们……我们愿意投降……”
玄明子没说话。
他走到黑袍人面前，蹲下身，伸手按在对方额头上。
黑袍人浑身一颤，眼睛里闪过挣扎，但很快又变成死灰色。
玄明子闭上眼睛。
几息后，他睁开眼，脸色更难看了。
“搜魂术显示，他们是幽冥殿的外围执事，这次是奉命跟随血骨老魔来取《混沌剑典》残卷。”他站起来，看向林道梅，“但幽冥殿真正的目的……是前辈您。”
林道梅心里一咯噔。
我？
“血骨老魔认出前辈是混沌道体后，已经通过秘法传讯回幽冥殿。”玄明子沉声道，“幽冥殿主……可能很快就会亲自前来。”
全场寂静。
幽冥殿主。
这个名字，光是说出来，就让人心里发寒。
天玄大陆魔道第一人，化神期大能，活了八百年的老怪物。
他要亲自来？
林道梅腿更软了。
他现在连混沌剑意都没了，拿什么挡化神期？
“不过暂时不用担心。”玄明子话锋一转，“血遁秘法损耗极大，血骨老魔至少要休养三年才能恢复。幽冥殿主就算要来，也不会是现在——他得先确认消息的真假。”
林道梅稍微松了口气。
三年？
三年后……说不定他已经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先把这几个人关起来。”玄明子对青玄长老说，“等审问清楚，再做处置。”
青玄长老点头，招呼几个弟子，把四个黑袍人拖走了。
黑袍人没反抗——也反抗不了。
等黑袍人被拖走，广场上只剩下天剑宗的人。
还有林道梅。
所有人看着林道梅。
眼神……很火热。
“前辈！”一个年轻弟子突然冲出来，扑通跪在地上，“请前辈收我为徒！”
他这一跪，像打开了开关。
唰唰唰——
几十个弟子全跪下了。
“请前辈收我为徒！”
“晚辈愿追随前辈！”
“前辈！教我混沌剑意吧！”
声音此起彼伏。
林道梅头皮发麻。
收徒？
我拿什么教你们？教你们怎么闭眼等死吗？
他正想找个借口拒绝——
“胡闹！”
玄明子呵斥一声。
声音不大，但带着威严。
弟子们安静下来，但还跪着，眼巴巴看着林道梅。
“前辈何等身份，岂是你们能随意拜师的？”玄明子扫视一圈，“都起来！”
弟子们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但眼睛还是盯着林道梅。
玄明子转身，对林道梅深深一躬：“前辈见谅，这些孩子不懂事。”
林道梅摆摆手：“没事。”
他心里想的是：赶紧结束，让我回屋躺会儿。
但玄明子没打算结束。
他盯着林道梅，眼神里有探究，有敬畏，还有一丝……困惑？
“前辈……”他迟疑着开口，“刚才那九色光丝……真是混沌剑意？”
林道梅点头：“算是吧。”
“可晚辈观那光丝……似乎并非主动攻击，而是在……净化？”玄明子斟酌着词句，“混沌道体，有净化之能？”
林道梅愣了愣。
净化？
他想起刚才黑墙被转化成灵气的画面。
好像……确实是净化？
“混沌，包罗万象，能演化万物，自然也能净化万物。”他随口胡诌，“污秽、魔气、怨魂……在混沌面前，都是杂质，当净化之。”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配合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还真有几分高人风范。
玄明子眼睛亮了。
“原来如此！”他激动道，“混沌之道，包罗万象！净化污秽，不过是其中一种应用！”
旁边，苏清雪也若有所思。
“所以前辈之前指点我金水相生……也是在净化？”她喃喃道，“净化金灵根的‘刚猛过盛’，以水润之，达到平衡……”
林道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但苏清雪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她看着林道梅，眼神更崇拜了。
“前辈深谋远虑，晚辈佩服！”
林道梅嘴角抽了抽。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他正想告辞回屋——
“等等！”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不是天剑宗的人。
是从那群刚赶来的修士里传出来的。
说话的是那个白发老者，穿紫色道袍，手里拿着罗盘。
他走过来，盯着林道梅，眼神锐利得像鹰。
“这位道友，可否告知，刚才那九色光丝，是何功法？”
他问得很直接，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玄明子皱眉：“这位是？”
“贫道万宝阁执事，道号‘观星’。”白发老者报上名号，但眼睛还是盯着林道梅，“道友，请回答贫道的问题。”
万宝阁。
这三个字一出，玄明子脸色微变。
天玄大陆第一商会，势力遍布整个大陆，连魔道都要给三分面子。
观星执事……这名字他听过。万宝阁七大执事之一，元婴中期修为，擅长鉴宝、阵法，眼光毒辣，脾气古怪。
不好惹。
“观星道友……”玄明子想打圆场。
但观星执事抬手打断他。
“玄明子掌门，贫道在问这位道友。”
他盯着林道梅。
“道友，请回答。”
林道梅心里骂娘。
又来一个脑补怪？
但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主要是吓麻了，做不出表情。
“混沌剑意。”他吐出四个字。
“混沌剑意？”观星执事眯起眼睛，“据贫道所知，混沌剑意乃上古失传秘法，能演化万物，攻防一体……但似乎没有‘净化’之能？”
林道梅心里一紧。
这老家伙懂行？
他脑子飞快转动，想着怎么编。
但还没编出来，观星执事又开口了。
“除非……”他盯着林道梅，眼神越来越亮，“除非这不是普通的混沌剑意，而是……‘先天净世圣体’自带的混沌净化之能？”
林道梅：“……？”
先天净世圣体？
又是什么玩意儿？
“观星道友何出此言？”玄明子也愣了。
观星执事没理他。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
镜子巴掌大小，边缘刻着八卦图案，镜面是青铜色，但很光滑，能照出人影。
他举起镜子，对准林道梅。
镜面开始发光。
不是反射的光，是从镜子内部发出的光。
柔和的白光。
白光照射在林道梅身上。
然后——
镜面里，林道梅的身影开始变化。
不是人形的变化，是……颜色的变化。
他整个人，在镜子里变成了九色光团。
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金，九色交织，缓缓旋转。
像一团微型的星云。
很美。
也很……诡异。
“果然！”观星执事激动得手都在抖，“九色混沌光！这是‘先天净世圣体’才有的特征！”
他收起铜镜，深吸一口气，对着林道梅深深一躬。
“贫道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圣人当面！请圣人恕罪！”
圣人？
林道梅嘴角又抽了抽。
你们修仙界，给人起外号能不能正常点？
先是混沌道体，现在是先天净世圣体，还圣人……
“观星道友……”玄明子试探着问，“这先天净世圣体……是什么？”
观星执事直起身，眼神狂热。
“先天净世圣体，乃太古时期传说中的体质！据古籍记载，拥有此体质者，天生与混沌相合，能演化万物，更能净化一切污秽！”
他越说越激动。
“魔气、怨魂、诅咒、毒素……任何负面能量，在圣体面前，都会被净化成最纯粹的天地灵气！”
他指着地上那个暗红色的印记——血骨老魔血遁留下的痕迹。
“就像刚才！那魔头施展万鬼噬魂，鬼影扑向圣人，却被圣人净化成了疗伤灵气！”
他又指向那些受伤的弟子。
有几个弟子刚才被鬼潮边缘扫到，身上有腐蚀伤，流着黑血。
但现在，那些伤口正在愈合。
黑血变成鲜红色，伤口边缘长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
“看到了吗？！”观星执事声音都在颤，“这就是圣体的力量！净化污秽，化腐朽为神奇！”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林道梅。
眼神……已经不是崇拜了。
是狂热。
像信徒看到了神。
林道梅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净化？
我刚才……净化了万鬼噬魂？
我怎么不知道？
他回想刚才的画面。
鬼潮扑来，他闭眼等死，然后……打了个嗝？
对，打了个嗝。
然后嘴里飘出白雾，白雾变成灵光，灵光治好了伤员的伤。
所以……那些鬼影，是被我“消化”了？然后“拉”出来了……灵气？
这什么离谱的体质？
【系统？】他在心里喊，【解释一下？】
系统没反应。
【系统？！】
还是没反应。
林道梅想起来了，系统说过，混沌剑意休眠期间，它也会进入低能耗模式，除非遇到生死危机，否则不会主动回应。
现在……好像不算生死危机？
他叹了口气。
算了，爱咋咋地吧。
“圣人！”观星执事又开口，这次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贫道斗胆，想请圣人移步万宝阁！我阁主定然会以上宾之礼相待！”
他眼睛发光。
“圣人若愿意，我万宝阁愿倾尽所有资源，助圣人修行！”
这话说得，连玄明子都脸色变了。
万宝阁倾尽资源？
那可是天玄大陆最富有的势力！
“观星道友……”玄明子沉声道，“前辈是我天剑宗太上客卿。”
意思很明显：这是我们家的人，你别想挖墙脚。
观星执事瞥了他一眼。
“玄明子掌门，圣人留在你天剑宗，是明珠暗投。”他毫不客气，“你天剑宗有什么？破旧的宗门，贫瘠的灵脉，连个像样的功法都没有！圣人留在这里，是浪费天赋！”
玄明子脸色涨红。
但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观星执事说得对。
天剑宗确实穷，确实破。
“前辈……”他看向林道梅，眼神里带着恳求。
林道梅头疼。
他哪都不想去。
他就想回屋躺着，等系统醒了，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没开口——
“谁说天剑宗没有像样的功法？”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从后山方向传来。
声音很轻，但清晰得像在耳边说话。
所有人转头看去。
后山，悟道崖方向，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是个老者。
穿着灰色的麻布衣，头发花白，胡子拉碴，手里拄着根木杖，走得很慢，像随时会摔倒。
但没人敢小看他。
因为他是……从悟道崖走出来的。
悟道崖，天剑宗禁地，开派祖师悟道之处。
历代只有掌门和太上长老能进。
这老者……是谁？
玄明子看到老者，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大变，扑通跪下了。
“弟子玄明子，拜见师叔祖！”
师叔祖？
林道梅心里一动。
天剑宗还有这种人物？
老者走到广场上，停下脚步。
他先看了看地上那个暗红色印记，又看了看四个黑袍人留下的血迹，最后看向林道梅。
目光很平静，像一潭深水。
“你就是那个……混沌道体？”他开口，声音沙哑。
林道梅点头：“晚辈林道梅。”
“林道梅……”老者重复了一遍名字，点点头，“好名字。”
他顿了顿，又问：“刚才那九色光丝，是你弄出来的？”
“……是。”
“能再弄一次吗？”
林道梅苦笑：“不能。”
“为何？”
“混沌剑意……休眠了。”
老者眯起眼睛。
他盯着林道梅，看了很久。
久到林道梅心里发毛。
然后，老者突然笑了。
笑得很……慈祥？
“休眠……好啊。”他点点头，“剑意有灵，知道累了要休息，是好事。”
他转身，看向观星执事。
“万宝阁的小子，你说天剑宗没有像样的功法？”
观星执事脸色一肃，躬身：“晚辈失言，请前辈恕罪。”
他虽然狂，但不傻。
这老者能从悟道崖走出来，身份绝对不简单。而且……他看不透老者的修为。
要么是凡人，要么……修为远超他。
能是天剑宗师叔祖的，怎么可能是凡人？
“失言？”老者摇摇头，“你没说错。天剑宗现在，确实没什么像样的功法。”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那是以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
玉简巴掌大小，通体乳白色，表面有细密的纹路，像树的年轮。
“这是《天剑诀》完整版。”老者说，“开派祖师所创，天阶上品功法，直指化神。”
全场哗然。
天阶上品！
直指化神！
玄明子眼睛都直了：“师叔祖……这……这是真的？”
老者瞥了他一眼：“我骗你有好处？”
他把玉简扔给玄明子。
玄明子手忙脚乱接住，神识探入，几息后，激动得浑身发抖。
“真的……是真的！完整的《天剑诀》！祖师爷啊……您终于显灵了！”
他直接跪下了，对着悟道崖方向磕了三个头。
老者没理他。
他看向林道梅。
“小子，这功法，给你了。”
林道梅愣住：“给我？”
“对。”老者点头，“算是……谢礼。”
“谢什么？”
“谢你救了天剑宗。”老者顿了顿，补充道，“也谢你……让老夫从沉睡中醒来。”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信息量很大。
沉睡？
林道梅心里一动。
难道这老者……之前一直在悟道崖里沉睡？
“师叔祖……”玄明子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您……您醒了？”
“被混沌气息惊醒了。”老者淡淡地说，“混沌出世，天道震动，老夫想不醒都不行。”
他看向林道梅，眼神深邃。
“小子，你身上因果很大，老夫看不透。但老夫知道，你留在天剑宗，对天剑宗是福，也是祸。”
林道梅沉默。
他知道老者说得对。
混沌道体也好，先天净世圣体也罢，都是惹祸的根苗。
幽冥殿主会来，其他势力……也会来。
“所以，这《天剑诀》，算是老夫给你的护身符。”老者说，“你学了，天剑宗就是你的师门。师门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这是因果。”
林道梅苦笑。
这是……强行绑定？
但他好像没得选。
“晚辈……谢过前辈。”他接过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像暖玉。
他神识下意识探入——
轰！
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剑招、心法、感悟、境界……像洪水决堤，冲得他头晕目眩。
他赶紧退出神识，额头冒汗。
“你现在修为不够，看不了全部。”老者说，“先从炼气篇开始吧。”
林道梅点头。
他现在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看天阶功法，确实是找死。
“好了，老夫累了，回去睡了。”老者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
回头，看向观星执事。
“万宝阁的小子。”
“晚辈在。”观星执事躬身。
“回去告诉你家阁主，天剑宗有圣人坐镇，让他别打歪主意。”老者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三个月后，天剑宗开山收徒，让他送点像样的贺礼来。”
观星执事脸色一变。
开山收徒？
天剑宗都多少年没收过新弟子了？
但老者这么说，意思很明显：天剑宗要重新崛起了。
“晚辈……遵命。”观星执事低头。
老者点点头，拄着木杖，慢悠悠走回后山。
背影佝偻，但每一步都很稳。
等他消失在悟道崖方向，广场上的人才松了口气。
“前辈……”玄明子看向林道梅，眼神复杂，“师叔祖他……沉睡了三百年，今日因您而醒，这是天剑宗的大机缘！”
林道梅苦笑。
又是我的锅？
“掌门，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他说。
他是真累了。
今天经历了太多，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好，好。”玄明子连忙道，“青玄，送前辈回悟道崖。”
青玄长老上前：“前辈，请。”
林道梅点点头，跟着青玄长老离开广场。
身后，观星执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
他掏出传讯玉符，输入一行字：
“天剑宗现‘先天净世圣体’，疑似圣人转世。三个月后开山收徒，速备厚礼。”
发送。
然后，他收起玉符，对玄明子拱手：“玄明子掌门，贫道告辞。”
“观星道友慢走。”
观星执事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他得赶紧回万宝阁，汇报这个惊天消息。
先天净世圣体出世……
天玄大陆，要变天了。
……
悟道崖，石屋。
林道梅躺在床上，盯着屋顶。
脑子里还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万鬼噬魂。
净化。
先天净世圣体。
师叔祖。
《天剑诀》。
信息量太大，他得好好消化。
【系统？】他又在心里喊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算了。
他坐起来，拿起那块玉简。
《天剑诀》炼气篇。
他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
这次没有洪水般的信息，只有一篇简单的功法。
“天剑之道，在于心诚。心诚则剑通，剑通则天合……”
他默默记下。
然后，按照功法描述，尝试感应灵气。
盘膝，闭眼，呼吸放缓。
一炷香。
两炷香。
三炷香。
什么都没感应到。
他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果然，我还是个凡人。
他放下玉简，躺回床上。
算了，睡觉。
明天再说。
他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兑了彩票，领了五百万，正打算买房买车娶媳妇——
突然，一块广告牌砸下来。
他猛地惊醒。
窗外，天亮了。
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然后，他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手上……有光。
很微弱，几乎看不见。
但确实是光。
乳白色的光，像清晨的雾气，萦绕在指尖。
他眨了眨眼。
光还在。
不是幻觉。
他抬起手，仔细看。
光很柔和，很纯净。
像……灵气？
他下意识运转《天剑诀》炼气篇。
然后——
指尖的光，动了。
它沿着手臂，缓缓流入体内。
流过经脉，流过丹田，最后停在胸口位置。
暖暖的。
很舒服。
林道梅呆住了。
这……这是……
灵气入体？
我……我能修炼了？
他还没想明白，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很微弱，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滋……检测到……宿主……引气入体……】
【滋……混沌剑意……休眠中……无法回应……】
【滋……建议……继续……修炼……】
【滋……系统……低能耗……模式……】
声音消失了。
但林道梅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真的……能修炼了？
他看着指尖还未散去的乳白色光点，突然想起昨天观星执事说的话。
“先天净世圣体……能净化一切污秽，化成最纯粹的天地灵气。”
所以……昨天我“消化”了万鬼噬魂，转化成灵气，那些灵气……其实有一部分留在我体内了？
而现在，这些灵气被我引动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没法解释，他一个凡人，怎么能一夜之间引气入体。
“所以……”他喃喃道，“我以后修炼，不用吸收外界的灵气，只要……吃‘脏东西’就行？”
这什么离谱的修炼方式？
他正发呆，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前辈，醒了吗？”是青玄长老的声音。
林道梅收起思绪，下床开门。
门外，青玄长老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早饭。
清粥，小菜，两个馒头。
很简单，但香气扑鼻。
“前辈，用早饭。”青玄长老把托盘放在桌上。
林道梅坐下，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
“青玄长老。”他边吃边问，“昨天那位师叔祖……是什么修为？”
青玄长老一愣，然后摇头：“晚辈不知。师叔祖三百年前就是元婴圆满，后来闭关冲击化神，再没出来过。宗门都以为他老人家坐化了，没想到……还活着。”
元婴圆满。
林道梅心里有数了。
“他为什么沉睡？”
“这个……”青玄长老迟疑了一下，“宗门典籍记载，师叔祖当年冲击化神失败，伤了本源，不得已陷入沉睡，以秘法延缓寿元流逝。”
原来如此。
“那他昨天说，是被混沌气息惊醒……”
“混沌乃万物之始，气息特殊，对高阶修士有极强的刺激。”青玄长老解释，“师叔祖沉睡三百年，对外界感知微弱，但混沌气息……他肯定能感觉到。”
林道梅点点头。
又问了几句，青玄长老告辞离开。
林道梅吃完饭，继续尝试修炼。
这次，他刻意运转《天剑诀》，引导体内那股暖流。
暖流很听话，沿着功法描述的路线，在经脉里缓缓流动。
每流动一圈，他就感觉身体轻盈一分。
很奇妙的感觉。
这就是修炼？
他正沉浸其中——
“前辈！前辈！”
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不好了！山门外……山门外来了好多人！”
林道梅睁开眼睛：“什么人？”
“不知道！至少几百个！都说是来拜师的！”
林道梅一愣。
拜师？
昨天才打完架，今天就有人来拜师？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他走到门口，看向山门方向。
果然，山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各色服饰，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有的甚至坐着马车。
乌泱泱一片，把山道堵得水泄不通。
最前面，一个锦衣少年扯着嗓子喊：
“天剑宗圣人！我要拜您为师！收下我吧！”
他这一喊，后面几百人跟着喊：
“圣人！收下我吧！”
声音震得山上的鸟都飞起来了。
林道梅嘴角抽搐。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青玄长老。
“这……怎么办？”
青玄长老也头疼。
“按宗门规矩，开山收徒要等三个月后……”他顿了顿，“但这些人……怕是赶不走了。”
确实赶不走了。
那些人眼里都冒着光，像饿狼看到了肉。
先天净世圣体出世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方圆千里。
谁不想拜圣人为师？
就算拜不了师，能进圣人坐镇的宗门，也是天大的机缘！
“掌门已经去处理了。”青玄长老说，“但……恐怕压不住。”
压不住？
林道梅心里一沉。
他走到崖边，往下看。
山道上，人越聚越多。
从几百，到上千。
而且还在增加。
远处，还有流光飞来——那是修士御剑而来。
照这个趋势，用不了一天，天剑宗山门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
“麻烦了……”林道梅喃喃道。
他只想安静修炼，怎么就这么难？
正发愁，脑子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还是断断续续，但比早上清晰了点。
【滋……检测到……大规模人群聚集……】
【滋……触发隐藏任务……】
【滋……任务名称：开山立派】
【滋……任务内容：协助天剑宗完成收徒大典，至少招收……滋……五百名弟子……】
【滋……任务奖励：积分×5000……滋……《混沌剑典》第二卷……】
【滋……任务失败：无惩罚……滋……但会失去……后续任务链……】
林道梅愣住。
开山立派？
还要招五百个弟子？
他看向山下那乌泱泱的人群。
这些人……都是来拜师的？
他嘴角慢慢勾起。
好像……也不是坏事？
至少，系统任务来了。
而且奖励丰厚。
《混沌剑典》第二卷——他正愁第一卷看不懂呢。
“青玄长老。”他转身，语气平静，“告诉掌门，开山收徒……可以提前。”
青玄长老一愣：“提前？提前到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青玄长老瞪大眼睛，“这……这来得及准备吗？”
“来得及。”林道梅看向山下，眼神深邃，“告诉他们，想拜师，明天一早，山门广场见。”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只收……有缘人。”
青玄长老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晚辈这就去传话。”
他匆匆离开。
林道梅站在崖边，看着山下的人群。
心里，系统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无奈？
【滋……宿主……你又要……搞什么……】
林道梅笑了。
“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