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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飘在天花板上，看着妈妈。
她脸上的不耐烦，在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我时，凝固了。
她先是愣了几秒钟，走过来，推了推我的肩膀。
“林知微，别装了，快起来！”
爸爸提着一盒精致的草莓蛋糕从门外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手里的蛋糕“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冲到床边，颤抖着把手指伸到我的鼻子下面。
几秒钟后，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看着我，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怎么会……怎么会……”
妈妈疯了一样摇晃着我的身体：
“你醒醒啊！林知微！下午还有加试！你不能睡！你醒醒啊！”
我静静地看着她。
在她脱口而出的悔恨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那个“加试”。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对我进行了一些徒劳的抢救，
一名年长的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太晚了。”
“怎么会太晚了！她昨晚还好好的！”
妈妈死死抓住医生的袖子，
“医生你救救她！多少钱我们都给！”
医生皱着眉，把妈妈的手拂开，语气里带着责备：
“昨晚？她这是服用过量安眠药导致的呼吸问题。
前兆非常明显。反应迟钝、呼吸困难……起码有七八个小时的过程。”
医生指着我苍白的脸：
“哪怕你们中间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给她催个吐，或者早点打个120，都不至于这样。”
妈妈的脸瞬间煞白，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看了一眼我，眼神更加复杂：
“而且……这孩子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他指着整齐的被角和我的睡姿：
“一般药物中毒会很痛苦，人会本能地抓挠、翻滚求救。但她……她好像就是等着自己离开，她是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了。”
妈妈踉跄着退后两步，撞到了身后的衣柜。
“不可能……不可能……”她拼命摇头，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她那么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不想活了……”
突然，她指着那个空药瓶喊道：
“这是我自己吃的助眠药，怎么会死人？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她本来就有别的心脏病？”
“我只是想让她睡个好觉……我有错吗？我都是为了让她今天精神好一点去上课！我有什么错！”
医生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一边收拾器械一边低声对旁边的护士说：“又是一个只看成绩不看人的。”
医护人员拿出一块白色的布，盖在了我的身上。
妈妈死死抓着白布的一角，不肯放手。最后，一个护士看不下去，强行掰开了她的手。
爸爸靠着墙壁，只会重复一句话：
“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听见她哭了……为什么我没进来看一眼……为什么……”
很快，警察也来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问妈妈：“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受到什么刺激？”
妈妈茫然地摇着头，眼神却还在躲闪：“没有，她很乖，很优秀……我们对她很好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幼儿园的张老师。
她手里拿着一个画笔盒，说是我忘在幼儿园的。
当她看到屋内的情景和盖着白布的我时，
她捂住了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妈妈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张老师，抓着她的胳膊，
崩溃地对着张老师，也对着所有人喊道：
“不是我的错！我都是为她好！
你们谁懂！培养一个孩子有多难！
是她自己不争气！是她太脆弱了！”
在一片混乱中，爸爸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
他的脚踩到了一颗滚落的草莓，脚下一滑，身体撞到了门口那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
一个脏兮兮的、耳朵耷拉下来的灰色兔子玩偶，从敞开的袋口里，滚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了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