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长江750摩托车独特的引擎声在小镇的街道上响起,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姜小满安稳地坐在挎斗里,小小的身子裹在军绿色的棉袄里,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凛冽的风从耳边刮过,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比起末世里冰冷的辐射尘,这点寒风,简直像是春日里的微风。
开车的正是年轻民警王建国。
他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大声地从前面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队啊?叔叔看看能不能帮你联系一下。”
姜小满早就打好了腹稿。
她报出了父亲姜振国的名字,以及那个她前世今生都刻在骨子里的部队番号。
“我爸爸是姜振国,在西北独立一师当团长。”
王建国听到“独立一师”和“团长”两个词,握着车把的手都紧了一下。
那可是王牌中的王牌部队!
能在那当上团长的,都是战功赫赫的真正英雄!
他对这个小女孩的敬意,又加深了几分。
“你爸爸是了不起的军人!你也是好样的!”王建国由衷地赞叹道。
他心里暗暗决定,等把这孩子送到火车站,一定要想办法帮她联系上家人,不能让英雄的子女在外受一点委屈。
摩托车穿过几条挂着“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标语的街道,很快,一个巨大的、充满时代气息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火车站到了。
灰色的苏式建筑,高高的穹顶,墙上刷着巨大的红色标语。
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南来北往的旅客汇聚于此。
穿着蓝色、灰色中山装的干部,背着铺盖卷的农民工,还有大批穿着草绿色军装、即将奔赴天南海北的军人。
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燃烧的烟火味、劣质烟草味和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高音喇叭里正循环播放着慷慨激昂的革命歌曲。
这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属于这个时代的生命力。
姜小满从挎斗里跳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前世,她也曾无数次在这样的火车站流浪,只是那时候,她看到的是麻木、饥饿和危险。
而现在,她是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来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王建国停好车,牵着姜小满的小手,带她走向售票大厅。
“你放心,叔叔一定帮你买到票。”
售票大厅里挤满了人,长长的队伍排到了门口。
王建国亮出自己的证件,带着姜小满挤到了一个专门为军人预留的“军客窗口”。
窗口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戴着套袖的中年妇女,脸上没什么表情。
“同志,买一张去兰城的卧铺票。”王建过客气地说道,他知道西北独立一师的驻地就在兰城军区附近。
售票员眼皮都没抬一下,公式化地问道:“介绍信。”
“介绍信?”王建国一愣。
他光想着帮孩子买票,把这茬给忘了。
在这个年代,出远门,无论是住宿还是买火车票,都需要单位或者公社开具的介绍信,证明你的身份和出行目的。
“同志,您看,这情况有点特殊。”王建国连忙解释,“这孩子是烈士遗孤,要去部队找她当团长的爸爸,情况紧急,来不及开介绍信。”
他特意加重了“烈士遗孤”和“团长爸爸”这几个字,希望对方能通融一下。
然而,售票员只是抬起头,冷淡地瞥了姜小满一眼。
“规定就是规定。”
她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没有介绍信,天王老子来了也买不了票。下一个!”
说完,她就低头整理自己的票据,完全不理会王建国了。
王建国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一个穿着警服的公职人员,竟然被当众下了面子。
可规定就是规定,他也没办法。
“这……这可怎么办?”王建国急得直挠头。
他总不能把这孩子再送回那个狼窝一样的亲戚家吧?
姜小满站在一旁,小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倒是可以从空间里伪造一张介绍信,但公章不好弄,很容易被看出来是假的,反而更麻烦。
难道第一步计划,就要卡死在这里?
就在她思索对策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匆匆的身影。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领章上是一颗星,肩上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
他走得很快,似乎在赶时间。
在经过一根支撑大厅的巨大水泥柱时,他和一个背着大麻袋的农民撞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年轻人连忙道歉。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的碰撞中,一个牛皮纸材质的文件袋,从他没有拉紧的帆布包里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水泥柱的阴影里。
年轻人毫无察觉,继续快步朝着检票口走去。
姜小满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个掉落在地的文件袋。
以她的视力,可以清晰地看到文件袋封口处,盖着一个红色的、刺眼的印章。
印章旁边,还有两个用红色墨水手写的大字:
绝密。
机会来了。
姜小满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拉了拉还在发愁的王建国的衣角。
“警察叔叔,我想上厕所。”
她的小手指着柱子的方向。
王建国正心烦意乱,想找领导看能不能破例,便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去吧,快去快回,别乱跑,我在这等你。”
姜小满像一只小猫,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向了那根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