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秦方好帮她捋平创口贴的边缘,耐心安抚:“乖仔,你别生气,先听妈妈说嘛。”
宋霁垂眼不看她:“别跟我撒娇。”
秦方好顿住,眼圈泛红。
“乖仔,谢家是沂城名门,你婚后一走三个月,让栖鹤的面子往哪儿搁?闭起关来谁的电话也不肯接,我和你谢叔叔都没办法跟人家解释。”
“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这次回来哪儿也别去,就在沂城待着,听妈妈的话。”
宋霁沉了口气,敷衍点头。
但秦芳好却喋喋不休。
“何况这桩婚事本来是要给你姐姐的,是你谢叔叔一再坚持,才把你嫁到了段家,你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系,妈妈日后在你姐姐面前都没法做了。”
“乖仔乖,你毕竟不是谢家人,平白占了便宜,就该拿出珍惜的态度来。”
宋霁胸口的闷滞一阵强过一阵,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一身水磨顽石的功夫。
终于开口打断:“你要是觉得我鸠占鹊巢,那我和段栖鹤离婚不就得了。”
‘砰!’
母女同时回头。
段栖鹤立于门廊下,低头捂住小臂,似乎进门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
“栖鹤?”
秦方好生怕宋霁赌气的话被他听到:“你没事吧?”
宋霁也心虚,掐着手指探头。
段栖鹤在原地缓了缓:“没事,是我走路没注意。”
没听到就好。
秦方好让他先坐,又去厨区端水果。
谢知序换完衣服下楼,抓准时机,一屁股摔坐在宋霁身旁,占了仅有的空位。
“姐,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巨无聊,都没人陪我打游戏了。”
谢知序说着,感觉有东西黏在自己后脑勺上,回头定睛一看。
原来是段栖鹤在一言不发的注视他。
男人冷峻的五官不做多余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外露出些许别样的深沉。
谢知序脸皮厚,硬装傻。
“栖鹤。”
秦方好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拉着他并排坐好:“你别介意,知序被我和老谢惯坏了,从小就喜欢黏着乖仔,听说今天姐姐回来,直接向学校请假,气得我呀。”
谢知序扯着脖子切了声:“哎呀妈,我就是喜欢我跟二姐玩,不行吗?”
“行行行。”
秦方好冲段栖鹤苦笑:“瞧这孩子。”
“姐弟关系和睦,是好事。”
段栖鹤说完,再次看向对面。
那半截沙发面积有限,刚好容不下第三个人,宋霁和弟弟说话时的状态很自然,至少比来的路上好很多。
单手托腮,澄透的眼睛弯如月牙,左脸颊还有个浅而小的梨涡。
她脸型流畅,偏小,五官的存在感却很强,笑与不笑完全是两个人。
段栖鹤静静地收回视线,鸦黑色的睫毛微垂,盯着茶几上的白色玫瑰花。
他想坐在乖仔身边来着。
好可惜。
‘嘀!’
秦方好的手机响了,她看完消息,遗憾的解释:“栖鹤,小姝去国外了,老谢和惊秋还在加班,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乖仔坐了一天的飞机肯定累坏了,要不你们先回去?”
段栖鹤:“也好。”
“走!”
谁知话音刚落,谢知序就拽起宋霁,头也不回的奔向楼梯。
“我新买了个游戏机,他们仨谁也回不来,咱俩正好趁机通宵打关!”
宋霁被他聊的上头,小碎步飞踏。
“吼吼!输了可别怪我!”
秦方好皱眉:“乖仔!?”
跑到半路的宋霁一个急刹车。
糟糕!
她艰涩转头。
段栖鹤撑膝起身的速度罕见的急,动作也僵硬,那对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乖仔是不想和他回家吗?
宋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着脑袋找借口:“我去楼上换件外套,再收拾收拾行李,你能等我一下吗?”
她没有不想回去。
她只是又忘了自己是已婚人士。
段栖鹤轻轻调节好呼吸节奏,一秒内冲她点了两次头。
谢知序眼见计划失败:“二姐!”
宋霁充耳不闻,到了二楼才偷偷俯身冲弟弟竖了个中指。
该死的谢知序。
这点损招全用她身上了。
秦方好将儿子叫下来,亲自去煮红茶。
客厅里只剩下姐夫和小舅子。
段栖鹤坐姿端挺,静若古松。
谢知序看到他就不烦别人,翘起二郎腿,故意挑衅似的抖来抖去。
“要不然你自己回去吧。”
客厅没别人,他开门见山:“我姐贼烦你,她为了躲你都跑到安阳去了,你心里一点数没有吗?”
段栖鹤:“你二姐亲口告诉你的?”
谢知序:“对啊?”
段栖鹤:“不信。”
乖仔去安阳顶多是难为情,不想那么随便和陌生人同床共枕而已。
应该吧。
他心里也没底。
谢知序冷嗤:“行,你给我等着,要是再把我姐烦走,咱俩一辈子的仇人。”
段栖鹤没再理他。
他从始至终要的只有乖仔,没期盼娶老婆还附赠小舅子。
茶煮好后,秦方好见宋霁迟迟没下楼,准备过去看看,段栖鹤也随之起身。
宋霁的卧室门开着,灯也没关。
段栖鹤探身。
宋霁盘腿缩在角落里,双臂一搭一落,身上的羽绒服换到半截,两个白色的行李箱大敞四开,里面乱塞了些冬天要穿的衣物。
或许是今天折腾的太累,她脑袋歪靠着床沿,睡的很熟。
“这孩子。”
秦方好很不满意,想叫醒她,却被谢知序伸臂拦住。
“哎呀妈,我姐才回来,今晚就让她在娘家住吧,反正婚都结了,也不差这一天。”
他冲段栖鹤挑眉:“你说是吧?”
段栖鹤端详着地上的女孩儿。
宋霁的睡颜很恬静,睫毛乌黑纤浓,在安阳跟着老师傅摸爬滚打了三个月,眼下的青色倦痕格外明显。
乖仔的确很需要休息。
“也好。”他点头。
秦方好见状,只得招呼两人下楼。
段栖鹤走在最后,无意间瞥见那个靠门的衣架。
衣架中间挂着个小风铃,坠的都是宋霁自己雕出来的小把件,笔直的一排。
如果被拨响的话……
段栖鹤看的正出神,一只手猛地伸过来将下面的小把件攥住。
他抬头,是谢知序。
“想故意撞响,然后顺其自然的把我姐叫醒是吧。”少年眯眼打量他,完全看透的表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心机挺深啊。”
段栖鹤:“……”
